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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那人回答说:“冥冥之中貌似有种力量驱使我,车开着开着,就到这里来了。”
想来邻桌的男子相貌堂堂,否则她不会多瞧一眼,更别说主动问话。
她轻笑一声,说:“蓝泊儿。很高兴认识你。”稀松平常的一句客套话,竟然能被她说得风情万种。也是,她是能将运动服都穿得妖娆万千的人。
那人答他:“任话息。”
她笑得更加厉害,甜美嗓音透出一种露骨的诱惑。我知道她连眼睛都在笑。她擅长如此。
她叫蓝柏玡衣。
明明纯真无瑕,偏有不死不休的执拗性子,一追便追了一千年,每次都无法停止。如同身在战场,倘若不出手伤人,就会死在别人手里,于是闹得尸横遍野。所以明明是海的女儿,却强装陆上的生物,所经之处无不闹得家破人散。要不是她答应野临每失败而归便抄三十年《光明咒》,恐怕陆地将永无安宁。
只是我不懂为何野临要提出这样的条件,我也不懂为何她会一口应承下来。难道是一个认为屡次介入他人感情这样有挑战性的事才值得他改变生命轨迹,一个觉得即使晚些年进入爱人的世界也可以收复失地吗
野临总是做些莫名的交易,哪怕亡命北极时也不曾改变浪荡不羁的天性。这一点我们极为相似。因为我们喜欢,于是从不在乎别人,于是令别人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可是现在,我们的世界,只剩我自己。
她说:“‘少爷帮’的任话息吗听说你们的逐慰接了新戏,名字叫《咒鱼》,是关于人鱼的故事吗杯子上的这种人鱼”她敲了敲咖啡杯的杯壁,指着上面的绿色人鱼图案。
那人说:“我不清楚。”
面对她的搭讪仍然冷淡倨傲,这人该是有多高的段数。或许他喜欢的是男人,所以即使尤物在前仍自不乱,又或许她应该找面镜子,看看一千年过去,自己是不是没有了魅力,不再漂亮了。
她咽不下被漠视的这口气,抬起脸来对他笑,妩媚的目光暗地里穿透他的眼睛,探寻他的前世。直到自己的眼眸充满疑惑。她泄了气,手托腮凝视面前的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若每次邂逅都肯费力探寻前世,或许将来就不会认错。至少,错的少一些。可惜,她无法预知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她放在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听见她对手机那头的人说:“是,我在沙滩上捡到了你的手机。好,我将它放在星巴克前台,你来取。不必客气,有缘再见。”
那分明是逐域的声音。
原来轮回,是一种循环。
他们,注定要相遇。
我等在一楼,不多时门外缓缓步进一人,生的一张精致面庞,眼神似醉未醉。
我仔细打量他,他发丝清爽,发梢飞翘,身着奢华礼服,张扬高调,像是刚赴过一场盛宴。看久了竟觉有些邪魅,这与当初的逐域太过不同。
当初的逐域,魅而不邪。
呵,当初的蓝柏玡衣,何尝不是娇而不妖
时光荏苒近千年,该变的、不该变的都渐渐变了。可我却一如从前。这样对我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这样,我很不开心。
“谢谢。”他将性感的唇勾起轻蔑的弧度,却非在笑,反而是一副雷打不动的冰霜脸。他从我手中接过手机,并不多说,便要转身走。
我叫住他:“逐先生请留步。”
他浅蹙眉心:“我不给人签名。”
“我只想跟逐先生要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咒鱼》你接不接”“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咒鱼》的编剧蓝魔,石邤应该跟你提过我吧。”
“你提的那个条件我不接受。”
“恕我直言,逐先生现今走过的这片土地是我的,说得更清楚一些,整个崇野小镇都是我的。我可以提供三亿的资金,拍摄期间崇野所有的场地设施优先供《咒鱼》剧组免费使用,另外,我私人再送你一栋大别墅——这周围的随你挑。我以为这样的条件,任何人都会接的,你说是吗”
“我跟他们不一样。”
“在我眼中没有任何不同。”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石邤的工作室资金出了问题,你知道吗”我淡然开口,“他之所以跟你力推我的剧本,就是想解燃眉之急。他带你入行,捧你上天,你不会忘恩负义吧。”
“你到底是谁”
我笑得恣意:“一个有钱人而已。”
“你想捧谁”
“我可以保证,她漂亮高贵,又是老戏骨,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童星”
“不,她是圈外人。”
“叫什么名字”
“等你答应了,我会让她去见你。”
“不必了,开工那天直接让她去剧组。”言罢优雅转身。
我远远地对着他的背影说:“她年纪小,不通世故,逐先生请一定要包容她。”
他没有回话,身影迅速没入夜色,悄无声息。
天色渐暗,崇野迅速披了雨幕。
玡衣,我以一场暴雨庆贺你的回归。这一世,我会帮你的。
不得不说每次电闪雷鸣都出自我的手笔,我太爱这样的场景,教我忆起和野临逃亡的甜蜜岁月。我总拿这些对付深蓝海军。
此刻,她着一袭红色斜肩连衣裙和黑色小外套,撑起绣着人鱼图案的白色雨伞,静静地走在滂沱大雨中。一尾鱼,美人鱼,走姿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要多轻盈就有多轻盈。她低吟浅唱,缓步在淋漓雨幕之中,扬起千丝万缕。红发仿佛带来了一道强光,阻了彼此的去路。
他和她,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
逐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伞上栩栩如生的人鱼,一颗心忽然平静不下来。
“啪”的一声。手中的伞遽然滑落。
冰冷的雨滴斜打在逐慰身上,从他绝美的脸庞顺着他光滑细腻的脖颈,流淌进他的衣里,他却像失去知觉似的,呆立原地。
她闻声止步,垂下握着白色手机的纤长的手,施展袅袅的身段,婀娜转身。他听到自己局促的呼吸声,他看到她回眸,一点点地移来目光。
她活着
她还活着。
她回来了!
他的脑海里有数千种声音在响。它们交织在一起,逼得他快要发疯。
雨中,声色动人。
“是,明天我会准时到的,非常感谢。”她轻笑一声,随即款款而去。
他没有看见她的脸,光是错觉,就已经能让他窒息一阵。他提醒自己,她已经死了,死在四年前,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跑车驰骋在路上,刮雨器在玻璃前面不停来回。雨声和手机铃声交缠在一起,把逐慰从恍惚中拉回。若不是这条路笔直到头,恐怕他已死了不下千回。
他和手机另一头的妻子雪人说着话,车正好缓缓驶出崇野小镇。
小镇的界碑是美丽的人鱼雕像,很多人慕名而来。包括逐慰自己都见了无数次。只是这一次,他瞥见有一把白色的绣着人鱼的雨伞为它遮挡风雨。
人鱼文化是崇野小镇最大的特色。几乎全部崇野小镇的居民都带有不少人鱼装饰的东西,例如项链,手链,上衣,裤子,抑或鞋子,大多都有人鱼的影子。
为美人鱼献上一把雨伞,这大概是来来往往的人们都会做的事情。不管人鱼雕像管理方叫大家如何如何不要去遮挡人鱼雕像的美态,但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发扬自己的善心。可不是所有人都有一副好心肠。
从前在别处也有一座人鱼雕像,那尾人鱼也有个故事,故事里王子说要接她进宫,可是直到她变成雕像,那个虚伪的人都没出现。
人心,其实是脆弱的。
晨曦撕开窗户,逐慰轻轻地在雪人的额头留下甜甜的吻。他趁着榨果汁的空档,把逐陆从床上抱了起来,帮他洗漱穿衣。调皮的逐陆把牙膏惹出的泡沫蹭到逐慰的脸上,父子俩就像过生日的时候往对方的脸上涂奶油一样疯玩。
“你这个顽皮的小鬼头。”
逐陆扬起小手在父亲脸上拍了几下,逐慰就成了奶油脸大花猫。逐慰反击,贴上逐陆的面颊,把逐陆弄成奶油脸大花猫二号。
“嘻嘻……爸爸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