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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是谁
姜国一百三十六年,皇上宠幸了柳如是——柳相卿进宫拜见的小女儿,同年,柳如是入宫,封为德妃。
半年后,柳如是产下一子,赐名慕容笙。
德妃貌美倾城,进宫许久依旧圣宠不衰,更是母凭子贵。
然慕容笙四岁那年,柳相卿反,夺兵符,握三万精兵,一路攻至江南,德妃终被打入冷宫,只待叛乱平定,赐她一死。
战事纷扰接连三月,民不聊生,兵符却不翼而飞,叛军军心动荡,皇帝便派顾将军顾飞率精兵三千,手持兵符,平反叛乱。
原是柳相卿身边出了叛徒,盗了兵符却叫皇帝派下的眼线捉了个现成。
那兵符原本藏在宫中密室,而这密室,皇帝只带德妃进去过一回。
兵符被盗,自然怀疑到了德妃头上。
战事平定,叛贼皆除,诛灭九族。
皇帝亲临冷宫,降罪德妃,严辞质问,德妃始终不发一言。
皇帝大怒,赐白绫一条,若不自尽,便要降罪德妃之子。
慕容笙不顾宫人阻拦,可到了冷宫,却只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他知道,母妃定不是那个盗窃兵符之人。
而他,因擅闯冷宫,被罚杖责二十。打得皮开肉绽,高烧数日,一直迷迷糊糊,几乎半条性命。
不过短短数日,德妃死去,慕容笙被罚流放江南,负着一身的伤,险些死在去往江南的途中。
次年,二皇子慕轲平定北疆叛乱,拨粮赈灾,治民不聊生,封太子。
不过七年,太子病重,药石无医,江南富庶,又远离京都,难以掌控,为免生出乱子,这才将慕容笙招至京中。
然,进京不过半年,慕容笙便谏言兴水利,重农商,清查贪污,世人这才知晓,四皇子慕容笙才华横溢,谋略双全。
可他所做这一切,却只为了护一人安危。
过往他不受宠爱,流放在江南,无人护佑,亦保护不了身边的人,所受屈辱皆让他明了,唯有掌握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护得了心爱之人。
况且当今皇上,已不是最初那个为百姓疾苦动心伤怀的皇上。几年间大兴土木,建造行宫,奢华靡费,劳民伤财。
皇上共有五子,如今太子病危,大皇子不求权力富贵,心性寡淡。三皇子蛮横暴戾,不知百姓疾苦。五皇子年方十一,尚且年幼,不堪才情。
若太子一死,这天下必乱。
而今这天下,慕容笙唯一在乎的,便是孟浔。
这江山他要的,为了清白的母后。浔儿是他今生最爱,他也定不会放弃。
他花费两年时间,在京中拉拢大臣稳固地位。
可皇上痛恨当年德妃背叛,对他便总存着几分恨意,诸多打压之后,却依旧压不了慕容笙的势头,渐渐,也就随他去了。
太子已故,三皇子莫名疯癫。皇帝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可这天下,他不愿交到慕容笙手中,毕竟当初那德妃一家企图谋朝篡位,大逆不道。
于是皇帝便打定主意要将皇位传给大皇子慕容熙。
慕容笙势头再盛,却始终有着一个谋逆的外公,因着这层关系,这朝堂中的人多有忌惮,这才得以和大皇子之势不相上下。
皇帝便想着塞个草包给慕容笙,以免他朝一纸婚姻,拉拢了大臣。
但慕容笙岂会如他所愿,这朝中势力刚刚稳定,便去往沧溟山,寻找传说中的仙人,只为在赐婚以前,找到他心中挚爱。
此前,慕容笙已来过一回,未曾得见传说中的那位仙人。时隔半月,慕容笙才又回到此处。
他坐在马上,望着那位白衣女子,越发觉得此番发生的一切,好似先前曾经历过一般。
只觉得,这样的情形,似乎也曾发生过一回。
甚至就连她接下说的话,也被慕容笙猜了个大概。
“回吧,尚不到时候。”
说罢人就往结界中去了。
慕容笙并不知道他在还愿阁中的重复的那前半生,不过短短一瞬。
还愿阁外,司平离去,屋子里便只剩那只角落里窝了半天的小妖谷雨,一直抱着剑垂了眼眸的祁修,还有踌躇的孟浔。
素以站在二楼的阳台边,面无神情,就好想将慕容笙亲手送进还愿阁中的,并不是她。
她想,从天上到人间,辗转多年,终于到了这一天。还是时候,做一个了解了。
望着她平静的面容,司平心中怒气更甚。
她竟是这样冷漠绝情的人,对邶懿的死活无动于衷。
司平拽紧了身后的拳头,唤了云来飞上了天。
素以知道,他这是回天宫搬救兵去了,不过,这正是她要的。
如此一来,便没人能拦着她了。
不过,慕容笙平安回来的模样,她是怕是见不到了。
祁修望着娇弱,面色苍白的孟浔,眨了眨明亮的眼眸,眸中划过一抹迟疑,继而抬头忘了忘二楼的素以。
素以似有感觉,回眸忘了一眼。而后身形便淡了去。
司平走至半路,心头一跳,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素以为天微执念,对邶懿的爱,可谓穷尽江海也难以割舍,怎会轻易就将人送进了死地,自己却不闻不问。
不对!
司平越想越发觉得心惊,素以究竟想做些什么
心中忽然生出一抹极为不祥的预感,他立刻调转了云头,往沧溟山去了。
素以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元神一分为二。
她想,元神撕裂,不过如此,并不是很疼,反倒比想象中容易了些。
自毁仙元无疑是自寻死路,她苍白的指间渐渐变得透明。
素以想,她终于不欠天微的了。
身体一点点消失,不过短短的瞬间,便只剩一颗脑袋还有上半身。
一缕元神从她心口飘出,钻进了孟浔身体之中。
孟浔只觉得身子莫名一热,格外舒畅,不过片刻,病痛也消了许多,手脚轻盈。
素以模模糊糊瞧见祁修环在胸前的手颤了颤,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没有多少变化。
她想着,这一辈子,自己唯一亏欠的就是他了。
她又想起了天帝,原来他说自己注定死去,竟是个这样的。
司平回来的时候,素以已化作了细碎的光芒,自空气中飘散。
他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空握了一手的虚无,什么也没留住。
他怎么也没猜到,竟是这个结局。
正逢慕容笙从那还愿阁中走出,望着那些晶莹的光芒在空中消散,心中忽然钝痛,可细细感受才知不过错觉。
慕容笙不甚在意,打还愿阁中过了一遍,这前因后果早已了然于心,如今的他,总算得意守住他最为在意的东西。
他不是没感觉这屋中气氛诡异,只是不曾在意罢。
慕容笙几步走至孟浔身边,将她楼入怀中。
“刚刚那些光芒是”
“光芒”孟浔疑惑,下意识瞥了瞥四周,她一直在此,并没有瞧见什么光芒。
慕容笙见她这般反应,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便不曾再追问下去。
“素以呢”
他这算是从鬼门关走过一糟,却不曾瞧见那个“想要害他的人”。
屋中顿时一片静寂。
他虽知晓此后余生会发生些什么,却唯独不知,素以已经死去。
屋中站着的,除了毫不知情的孟浔以外,却无一个回答他的问题。
孟浔望了望这间她住了半月的木屋,并没有寻着素以身影,心中莫名悲伤了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像是失去了一个很亲近的人,也并不知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孟浔这一动,倒是让慕容笙一顿,他忽的想起,此生留给他们二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慕容笙立刻启程,带着孟浔下了山去,去为她寻一个大夫,一个能治好她这不治之症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