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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戚荣语而言,荣宛思突然而来的插话几乎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这席抢答几乎坐实了之前戚荣语私底下调查的事情,张家的确一直以来都隐藏着一桩不为人知的秘事。
韩贵妃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打出一圈朦胧的阴影,她稍微偏过头扫了一眼正低着头微笑的戚荣语,心下一阵思量。
李昌的尸体就停在大殿之外,好在玄宗皇帝还顾及嘉慎公主的颜面没有直接将人曝晒在众目睽睽之下,而是命人用一条白布遮盖。
闫聿妃来的时候自然也见到外面的情景,此时还是惨白着脸,她指尖微微泛白,想起父亲闫凤耘的下场,再看看荣宛思和废后李曼芙的境遇,她心中发紧。
“皇上,据妾所知,废妃李氏在叛乱之前,曾两次踏入景严宫,且期间均无到过贵妃娘娘的重峦宫请安,难道这么明显的证据也不能定蕙妃的谋逆之罪吗”,荣宛思见戚荣语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由一阵恼怒,她就是讨厌戚荣语那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清高模样。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本宫与元昭容就算不是嫡亲的姐妹,好歹也都流淌着荣氏的血脉,怎么到头来竟让你在鼎安殿上这样诋毁本宫呢”,戚荣语抬眸,幽深的眼底漏出一丝丝寒意。
百里丰旻平静的面孔渐渐松动,他微启薄唇,“鼎安殿的确不是大声喧哗的地方,元昭容自重”。
戚荣语头顶沉重的发饰让她脖颈有点酸累,她借着清欢清桃的手劲往后倚了倚,韩贵妃和闫聿妃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想这次又该让她扳回一局了。
“李昌逼宫谋反已成事实,按律诛杀李氏全族,看在明英的份上,只将男丁斩首,女眷则充入军中为奴。至于敦王……传他现在进宫见朕”,百里丰旻仿佛并没有将这次的逼宫放在心上,至少从他的语气中找不出任何动怒的痕迹。
就在荣宛思暗自松了一口气之时,戚荣语忽然提到,“皇上,既然工部尚书张长海也参与其中,为了防止养虎为患,是否也应搜查张府”。
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谁叫戚有光这次算是护驾功臣,戚荣语若是凭母家荣光骄纵一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没人敢凑上去触碰皇帝的逆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皇上,妾倒觉得不妥,毕竟张长海大人也算天朝的栋梁之臣,现在李家已倒,再动张家……恐怕臣子们心中惶恐”,韩贵妃上前两步凑到百里丰旻肘边,殷切的说道。
“韩贵妃真是妇人之见,张长海勾结乱党、意图谋反,如若不尽早除掉这一祸患,日后天朝说不定就要江山易主了”,商振卿虽说在前朝与戚有光政见不和,他的侄女儿又与戚荣语分庭抗礼,但原则性问题他还是拎得清,都说伴君如伴虎,其实只要不把手伸到玄宗皇帝身上,百里丰旻都还是挺好说话的。
“商大人真的这么以为张长海掌管工部,手握兵符,现在南部边境的战事吃紧,天朝哪有逆转乾坤的精力”,韩贵妃虽一直待在后宫,但对前朝的事情亦了如指掌,说起政事也能侃侃而谈。
“前朝的事,有朕和几位爱卿在,就不劳烦贵妃操心了”,只是一句话,就让众人看出了现如今韩贵妃和戚荣语之间的差别。
也不能怪韩贵妃运气差,只能说戚荣语运气太好,这几年前朝后宫都不太平,但戚家一向忠于皇室,再加上戚有光不是古板的书呆子,官场的老油条可比玄宗皇帝都狡猾着呢。
“皇上……”,荣宛思还想再争辩,却被百里丰旻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去,吓得她不敢张口。
最终,皇帝决定让闫聿妃待在延福宫避一避风头,说是避风头其实也是变相的禁足,至于荣宛思则命她将百里应之送去长寿宫,让商昭媛帮她照看一阵子,而自己也能好好休息些日子。
前朝的事戚荣语暂时没去深入打听,最近景严宫的风头太过,再这么下去免不了成为更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头一个要拿她开刀的恐怕就是一向与她‘交好’的韩贵妃。
大和九年,六月初七
戚荣语优哉游哉的站在景严宫正殿处修剪着一株球兰的枝叶,清欢拿来一只水壶均匀浇在嫩绿的叶子上面。
“这花儿越发出息了,以前还只能攀到一半,现在都可以直接爬到墙顶了”,望着自己面前这株长势蓬勃的花儿,戚荣语面上温和许多。
不一会儿,被她派去请百里临之回来吃午膳的容臣慌张跑了进来,近乎摔倒似的跌在地上,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恪王殿下他……殿下他和越王打起来了”。
“什么!”
手中的龙凤剪跌落在地,戚荣语猛地转头,自头顶垂落的几珠点翠随着主人的动作大幅度转圈。
“真是急死人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跟娘娘说清楚啊”,清桃见不得容臣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急忙上前问道。
“来不及细说了,娘娘还是先去重峦宫走一趟罢,现在两位殿下都在那儿呢”,容臣在琼溪的搀扶下起了身,面上掩不住的焦急。
戚荣语也顾不得身上的装束是否体面,一心只想快点确认儿子有没有受伤。
重峦宫正殿之上,一缕轻烟自雕花镂空的香炉盖中缓缓升起,闫聿妃摸着越王手臂上被太医缠绕的纱布,气的胸腔上下起伏明显。
韩贵妃坐在一侧看着他二人母子情深,口中叹息,“让越王受罪了,恪王毕竟也是小孩子,难免没了分寸,待蕙妃来了,你也不要过分苛责”。
“哼,谁是谁非还不一定呢,贵妃娘娘怎么就这么快定了临儿的罪”
语毕,大殿上众人只见拖着一席青色留仙裙的戚荣语自殿外缓缓走来,在她身后则跟着四名伺候的大宫女。
宫人们互相见礼后,韩贵妃才开口,“蕙妃方才不在眼前,怕是没见着那骇人的场景,你说说恪王跟越王又无深仇大恨,平日里也是兄友弟恭的,怎么就在校场上拔剑伤人”。
“这么说……贵妃姐姐您就是亲眼所见了”,戚荣语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韩贵妃顿时觉得如坐针毡,不得不说近年来蕙妃真是越来越犀利了,连她都差点不放在眼里。
“这里是重峦宫不是你的景严宫,蕙妃还是注意言辞”,闫聿妃也忍不住替韩贵妃争辩一二,“校场上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难道本宫还有什么本事将他们全部收买了为傅儿作伪证不成”。
“聿妃神通广大,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戚荣语施施然走到闫聿妃和越王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母子二人,忽然伸手隔着纱布抚了抚百里傅之胳膊上的伤口,“可怜见儿的,你快跟本宫说说,你大皇兄是怎么将你伤成这样的”。
“大皇兄他……他……”,百里傅之面对戚荣语那笑里藏刀的眼神,胆怯的往闫聿妃怀里钻了钻。
韩贵妃起身绕过三人,重新坐到主位上,“越王殿下受到惊吓,一时间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你去寻校场的侍卫和随性伺候的宫人问一问”。
戚荣语一笑,干脆回道,“好,那边传他们来问话罢”。
上回从睦州将珍儿带回宫,戚荣语想着百里临之身边除了奶娘之外也没个正经宫娥伺候,于是便将珍儿安排在百里临之房里贴身伺候,刚开始百里临之还有点抵触,好在珍儿这丫头脸皮厚这一来二去的,百里临之便也随她了。
今日在校场珍儿恰巧也目睹了事情经过……
“奴婢亲耳听到是越王殿下跨马到恪王殿下跟前,话里话外挤兑蕙妃娘娘,说蕙妃娘娘和戚大人是皇上身边的佞臣,不可信。还说恪王殿下整日和宣辛公主混在一起,学不出什么好来”,珍儿年纪不大,但回起话来倒是头头是道,再加上她本就是官家之女,条理清晰丝毫没有支吾不清。
戚荣语赞许的点点头,接着又闻。
“恪王殿下本来没想与越王计较,只是在越王提及蕙妃娘娘时才动怒,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韩贵妃像看戏一般,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清茶,细长的丹凤眼微眯着望向座下几人。
“恪王的顽劣性子从他出生起便在这宫中闹出了名声,而越王一直以来都是温润有礼的,两相比较下来,蕙妃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闫聿妃严严实实的将百里傅之压进自己怀里,负气般的别开头不去看戚荣语。
“蕙妃倒是轻快,感情受伤的不是你儿子,才这么没所顾忌吧”,闫聿妃冷冷出声。
百里傅之头深深地埋在母亲怀中,只露出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心虚的往外瞟。其实这件事他也知道自己有错,最近听身边的宫人们议论了太多关于景严宫耍手段和延福宫争宠的事,他潜意识中将百里临之当成了假想敌,这才忍不住气次囊了几句,谁知道百里临之骨子中的暴脾气还没完全消除,让他受这么重的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