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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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说着说着，眼眶又被泪水模糊了。张文没有阻止老人，他继续说着，“好在孩子们都很听话，有的性格很皮，但在大事上都不含糊，愿意为其他更小的孩子撑腰。所以他们的凝聚力可是很强的。在菜市场，他们会帮助那些卖菜的老板，所以才能有吃的。”
张文心情沉重地听着老人的倾诉，“那么，老人家你是怎么把这么多人拉扯大的这个过程一定非常苦吧”
“唉，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只会感动地落泪，不会委屈的落泪。因为他的肩膀是用来扛起责任的。
一句话就带过了那些心酸的过往，张文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老人看向张文，“小伙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张文。弓长张，文武双全的文。”
“张文啊…好名字。小璃会喜欢的。”老人夸赞了一句，张文没听懂，“谁谁喜欢”
老人笑了两声，只是说着别的话，“小璃是收养的第二个孩子，她性格温柔，勤劳勇敢，脑子也灵活，是我们这儿所有小姑娘的榜样呢。”
张文点点头，“她在上学对吗”
“正好，小璃说今天回来，大家可以一起吃饭。”
老人拿出一个很古老的怀表，是上发条的那种，但是除了外壳有些许划痕外，里面的玻璃镜崭新如初。张文注意到，怀表的盖子下夹了一张小小的合照，他虽然好奇，但不会主动去问。万一是别人的伤心事呢
“应该快到了，她就在市里的学校，回来只要一个小时。”
老人看了看天色，怀表早就不走了，他只是想看时间的时候习惯把怀表掏出来，如此，已是将近八十年。
老人让孩子们可以做饭了，他年纪大了，实在不方便做。好在孩子们都早当家，尤其是小璃，不管在哪里都能把地方收拾的利利索索一尘不染，手艺也很好。她上学前，福利院的饭都是她做的。
福利院现在没有什么菜，只有一些他们自己种出来的西红柿和茄子，一年也就能结出百来个果子。但是他们自己能肥地，所以尽管可用耕地面积不大，却也能产出不少。这些足够一个多月的了。
“爷爷！没有宽油肉了！”
一个孩子跑过来说道，老人有些不好意思，他也知道孩子是因为来了客人，才想拿出肉来招待一下，但是实在一点点肉都找不到了，晒得那些腊肉也早就吃掉了，怕阴雨天受潮发霉。
“这个…”老人也不能让孩子们去买，但也不能晾着张文，只好有些歉意地说道，“小张，我们这次比较匆忙，没有肉了，先吃点素的吧…”
张文飒然一笑，车钥匙晃了晃，“没事儿，我来回很快的，最多半小时回来，我去买。”
老人推辞了半天，张文头都没有回，压根不给院长拒绝的机会。
那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张文的背影，暗暗的想着：大哥哥牛逼！今晚有肉吃了！
张文驱车赶到菜市场，这段路确实不好走。福利院是在半山腰上的，所以下山快，但是上山的路比较陡峭，用腿走恐怕非常累。那些孩子能挺过来，真的很不容易。
张文搜刮着菜场的肉食和各种蔬菜，整的菜场的摊主们喜笑颜开，以为他是超市还是哪里的老板来进货的，纷纷想要加他的威信。张文没有拒绝，加了威信以后就方便订菜了，大不了多给点跑腿费。
载着满满一车的肉禽蛋，车里都是肉的腥味，他只好开着窗户。好在最近两天雨天结束，没有那么冷。
回到福利院，只听到院子里孩子们都在惊喜的叫着。
“小璃姐姐你回来啦！”
“小璃姐姐！大学校好玩吗！”
“小璃姐姐你是不是要在大学校里找男朋友啊！”
小璃哭笑不得的打发着这群小大人，他们获取信息的渠道几乎没有，所有的知识和信息都来自于杜大哥，栾栾还有自己三人。
“那不叫大学校，是大学。”
“噢大学是什么学校啊”
“就是高中上完了以后，要高考。分数达到那个标准了，就可以上大学啦！”
孩子似懂非懂的点头，“原来如此！那我可以直接上大学吗”
“你都没小学的年纪呢，怎么上大学”
小璃摸了摸孩子的大脑袋，头发都有点干枯了，好在附近有个小河，是活水，不然这里连澡都没得洗。
“你们张哥哥回来了！快让让！”
院长对着孩子们说道。
张哥哥孤儿院有这号人吗
小璃有段时间没回来了，大一刚入学，她还在赚下学期的学费还有生活费呢。要不是最近他们学校运动会刚结束，给大家放了两天假，她恐怕得再过一个月才能回来了。
张文慢慢地把车靠边停了下来，走下了车。他看着院长和他身边的少女，露出一丝微笑，“院长，买回来了。咱们开始做饭不”
小璃定定的看着张文，他不是小妍的师哥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你认识吗”
院长见小璃一动不动的看着张文，她回过神来，“噢噢，我见过的！”
院长惊讶了，“是谁啊小张也是今天刚来的，小兴他工作换了，需要长期出差，所以委托小张给咱们做支撑。”
“这样吗杜大哥换工作了我怎么不知道他都没有联系过我。”
小璃拿出手机，这是她勤工俭学赚来的，是一部很便宜的智能手机。学校同学的群，还有老师发作业和通知都需要在手机上，所以她必须得买一个。
“我问问杜大哥吧！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她拨了好几个电话，杜良兴都没有接听，小璃有点着急了。
“爸，杜大哥他…”
“他工作不能带手机。他做的是很保密的工作。”
张文叹息着，看来这样很难瞒住，索性给他们来个大的，“院长，您跟我来一下。”
小璃一脸不解的看着二人走到那辆豪车的后面，不一会儿，院长满面红光的走了回来，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光荣啊，光荣啊！”
“爸，什么光荣”
院长一脸神秘的看着她，“不可说不可说，小兴可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保密协议只有非常大的事情才会签这个吧
小璃也放心下来，既然杜大哥在忙，就不打扰他了。等他联系自己吧。
孩子们的动作真的很利索，也许是那个叫小璃的女生也去主厨了，几大锅菜很快就出锅了。孩子们用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运了过来。
院长看了眼四周，不好意思的对张文说道，“对不住啊小张，我们平时都是站着吃的。我们没有那么多抹布，要是在教室吃弄脏了，孩子们的衣服就脏了。咱们先委屈一下，你坐沙发吃吧！”
张文摆摆手，“别客气院长，我在哪儿，怎么个姿势都能吃。没事儿的。”
这和小妍嘴里的那个师哥一模一样吗！小璃可是天天听着小妍念叨着她的师哥，嘴里还总是嘿嘿嘿的痴笑。如今一见，好像是挺优秀的男人。
熟络的给大家打了饭，小璃最后给自己盛了一碗。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以往都吃的不多，所以养成了少吃的习惯。
孩子们吃的可开心了，不时的夹起碗里的肉，大家都很久没吃了！可令张文诧异地是，大一些的孩子都选择多给小一些的孩子碗里夹肉，自己就留下几块。
“这是为什么”张文小声地问院长。
“我也不清楚。以往大家都是平等的，都没有肉吃。偶尔有肉也是一人一片两片的，也没法分。”
院长问孩子们，“你们怎么不自己吃肉啊张哥哥给你们买了很多呢！”
有个大孩子嘴里还嚼着东西，就开始说道，“涵涵还小呢！要吃的比我有营养才行…噗…”
话音未落，他嘴里的菜因为门牙刚掉，喷了出去。他赶紧蹲下捡了起来塞进嘴里，重新嚼着。
没有人觉得脏，也没有人觉得这不该再放进嘴里。任何一粒米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你也没多大！你们都在长身体！”院长的哭泣着，很难想象这个扛了好几十年的老人，在此刻因为这么个小事如此动容。
张文不得不说话了，“孩子们。你们都是好样的，但正如院长爷爷所说，你们都在长身体。院长爷爷对你们好不好”
“好！”
“那你们是不是应该把身体吃的壮壮的，棒棒的，才有力气报答院长爷爷让他老人家也享享福”
“对！对对！”
看着张文三言两语就把孩子们的观念改掉了，院长和小璃都是神采奕奕的看着他。院长吗，自然是十分欣赏的。
吃完了饭，张文觉得这是他吃过除了林子溪做的之外，最好吃的一顿饭了。他满足的打了个嗝。实际上大家都在打嗝，今天张文把什么都买了，所以多做了些，大家都有点吃撑了。
“吃饱了吗”
院长怕张文没吃饱，所以问了一句。
院长他们第一时间是关心吃没吃饱，而不是好不好吃，味道如何。可见他们的观念就是填饱肚子就行。
“您看我都打嗝了。”
张文掏出烟，离孩子们远了一些，对着院长使使眼色。院长摇头，本想拒绝，但自己已经很久没抽烟了，有那么一点点想要尝尝，就一根。
拿着这跟红色的烟，他若有所思的回忆着，“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碰烟了。自打收养小兴以后，我把烟酒还有其它的爱好都放弃了。”
“我对院长的毅力感到钦佩。”张文为院长点上了烟，他抽了一口，却没有被呛到。
“好东西啊！可我也没法再享受了，年纪大了啊。有点不敢抽了。”
老人眼神孤独的看着烟嘴，嘴里喃喃自语着张文没听懂地方言，不知道是在回忆着什么。
张文没有打扰他，他在老人身边一根根烟的抽着，显然这里的环境和条件让他也感觉到压力。
“不好意思，小伙子，我太久没有和别人倾诉了。不管小兴去了哪里，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不管他是不是要为国捐躯，那都是他的命。”
老人握着张文的手，他太了解小兴了。那个孩子虽然踏实，但在老人的理解里，他绝对不会被朝廷看中，也绝不会出去执行什么任务。就在头两天还在跟自己说，要去附近那个工地干活儿来着。
不管他去了哪里，不管小兴和小张之间有什么样的秘密，老人都能接受。孩子大了，那是他自己的未来，他有权决定。
但是他不能告诉孩子们，他怕孩子们难过。对他们最好的杜哥哥有可能不回来看他们了，孩子们不得大闹福利院吗
老人还是很感激张文，张文嘴角抽搐着。杜良兴…他是那个无辜的可怜人，是中了大奖后被人无情抢劫杀人的受害者。他没法和老人家还有福利院的孩子们说这个，因为他们还向往天空，还认为天空和大海是蓝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