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夜探沈园惊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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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留下的那个锦囊，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在跳跃的灯花下泛着柔和的丝质光泽，像一只蛰伏的、等待择人而噬的温柔陷阱。 苏渺的目光在那锦囊上停留了片刻，并未立刻去碰触。丹药或许无害，但这馈赠本身代表的“善意”，却比毒药更需警惕。 她吹熄了油灯，任由黑暗吞噬房间，只留下窗外透进的些许惨淡月光。自己则无声地挪到窗边阴影里，如同融入夜色的壁虎，屏息凝神，仔细感知着园中的动静。 沈园看似宁静，但她绝不信沈聿会毫无防备。那些舒缓平和的能量流，既是滋养，也是监视的触角。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远处边城巡夜的梆子声隐约可闻，更衬得小院死寂。 约莫过了子时，就在苏渺以为今夜将平静度过时—— 一丝极其细微、却与沈园平和氛围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倏地从园子东南角的方向传来！ 那波动阴冷、晦涩，带着一种熟悉的……类似于地穴阴煞之气、却又更加凝练诡异的味道！ 苏渺的心脏猛地一缩！这种能量，绝非北疆边军或普通修士所有！更不该出现在沈聿这样看似儒雅的文官私宅之中！ 难道这沈园底下，也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是……有外人潜入 几乎没有犹豫，强烈的好奇心和危机感驱使着她。她悄无声息地推开后窗，如同一片落叶般滑出房间，落地无声，迅速将自己隐藏在一丛耐寒的灌木阴影之下。 她调动起那微弱的精神力，极力收敛自身气息，同时将新领悟的【蕴灵】符文逆向运用，不是汲取，而是如同保护色般，让自己的能量波动尽可能模拟周围环境的平和状态。 然后，她顺着那丝诡异波动的来源，如同最谨慎的猎食者，向着东南角潜行而去。 越靠近那边，那阴冷的波动越发清晰，空气中甚至弥漫起一股极淡的、如同古墓中带来的陈腐香料气味。 东南角是沈园的书房所在，一座独立的二层小楼，此时黑漆漆的，并无灯火。 波动并非来自楼内，而是来自楼后……假山的方向 苏渺绕到假山背后，那里有一个极其隐蔽的、被藤蔓半遮掩的入口，似乎是通往地下的阶梯。那阴冷波动和陈腐香料味，正从中丝丝缕缕地渗出。 这里竟然还有密室 她侧耳倾听片刻，入口深处并无守卫的呼吸声。沈聿似乎对此地的隐蔽性极为自信。 小心翼翼拨开藤蔓，苏渺闪身进入入口。脚下是向下延伸的石阶，空气冰冷潮湿，带着更浓的陈腐味。 阶梯不长，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厚重的石门。门缝中透出微弱摇曳的光亮，以及……压得极低的谈话声！ 苏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屏住呼吸，将眼睛贴近门缝。 门后是一间不小的石室，四壁点着几盏昏黄的长明灯，光线晦暗。石室中央，赫然布置着一座由黑色玉石搭建的、布满复杂符文的诡异祭坛！ 祭坛之上，并非供奉神像，而是悬浮着一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却不断有暗红色血丝般纹路蠕动闪烁的水晶球！ 那股阴冷诡异的能量波动，正是从这颗水晶球中散发出来的！ 而祭坛前，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背对着门口，身形修长，穿着沈聿那身熟悉的常服！ 而另一人，则全身笼罩在一件宽大的、绣着繁复暗金色诡异图腾的黑色斗篷里，脸上带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青铜鬼面，只露出一双毫无温度、瞳孔呈现一种非人淡金色的眼睛！ 那斗篷人正用一种极其古老晦涩的语言，低声吟诵着什么，双手不断掐动着古怪的法诀。随着他的吟诵，祭坛上的水晶球血光闪烁得越发急促，其中仿佛有无数痛苦的灵魂在嘶嚎、挣扎！ 沈聿则静静地站在一旁，负手而立，看似在观摩，但那微微紧绷的肩背线条，却显示他并非全然平静。 他们在做什么！这分明是某种邪异的仪式！ 苏渺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沈聿……他根本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个温和儒雅的参军！他竟然在私宅密室中，与这等诡异人物进行着如此邪门的勾当！ 那斗篷人吟诵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水晶球中的血光骤然爆发，将整个石室映得一片血红！ 就在这血光达到顶点的刹那—— 斗篷人猛地伸出手指，指向水晶球，用那种晦涩语言厉喝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嗡！ 水晶球剧烈震颤，表面的血丝纹路疯狂扭动，最终凝聚成一只巨大、冰冷、充满怨毒的血色瞳孔虚影，猛地睁开！ 那瞳孔冰冷地扫视着石室，最终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紧接着，一幕模糊扭曲、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竟然通过那只血色瞳孔，投射在了石室的墙壁上！ ——那是一片巨大的、血肉模糊的战场！残肢断臂随处可见，一面破碎的黑龙旗在烽烟中无力垂落！而画面的中心，赫然是潼临关那巨大的城门！城门之上，守军的身影稀疏，似乎经历了惨烈的厮杀，而城外，黑压压的蛮族大军如同潮水般涌来，即将破城！ 画面一闪而逝，但那破城在即的绝望和恐怖，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这是……预言还是某种窥探未来的邪术！ 苏渺看得心惊肉跳！ 然而，更让她浑身冰凉的，是沈聿接下来的反应。 他静静地看着那幅恐怖的投影消散，脸上非但没有惊恐，反而缓缓地、缓缓地露出了一丝……诡异的、满意的笑容 他甚至轻轻鼓了鼓掌，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赞赏：“大师的‘血瞳窥天’之术，果然神妙无穷。看来，黑狼部那位新汗王，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心急，也更有实力。” 那斗篷人收回手，水晶球的光芒渐渐黯淡，他淡金色的瞳孔转向沈聿，发出一种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古怪声音：“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你们……准备的如何” “大师放心。”沈聿微笑道，“一切尽在掌握。只待东风至，这潼临关……便可改姓了。” 改姓！他们……他们竟然里通外敌，意图献关！ 苏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几乎要惊叫出声！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压下那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 沈聿！督府参军！他竟然勾结蛮族，妄图献出北疆门户潼临关！这若是成功，北疆千里沃野将尽遭铁蹄践踏，生灵涂炭！ 而那斗篷人所谓的“大师”，显然就是蛮族中掌握邪异法术的萨满或祭司！ “城内……还有些……小麻烦。”斗篷人又道，声音断续，似乎维持这种法术对他消耗也极大，“那个姓苏的守将……和他的‘黑云卫’……很碍事。” 苏珩！他们要对苏珩下手！ “苏将军确是难得的将才，可惜……不识时务。”沈聿的语气带着一丝惋惜，眼神却冰冷如霜，“大师不必忧心，此事我已有安排。只需再隐忍几日，待京城那边的‘好消息’传来，便是他授首之时。” 京城的好消息难道京城还有他们的内应或者说，京城的变故，本身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苏渺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她听到了一个足以震动天下的巨大阴谋！ 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苏珩！ 就在她心神激荡，气息难免泄露出一丝的刹那—— 祭坛上那颗即将彻底黯淡的水晶球，表面血光猛地一闪！ 那斗篷人淡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转向石门方向，厉声道：“谁在那里！” 暴露了！ 苏渺头皮发麻，想也不想，转身就往阶梯上狂奔！ “抓住她！”沈聿又惊又怒的喝声从身后传来！同时伴随着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似乎是某种暗器直取她的后心！ 苏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不顾经脉撕裂的剧痛，猛地向前一扑！ 嗤！ 一道乌光擦着她的后背飞过，狠狠钉在前方的石壁上，竟是一枚淬毒的黑色长针！ 她连滚带爬地冲上阶梯，冲出假山入口，头也不回地向着自己厢房的方向发足狂奔！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和沈聿压抑着暴怒的指令声迅速逼近！ “封锁园子！绝不能让她跑了！” 完了！沈园已被惊动！她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苏渺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唯一的生路，或许只有…… 她猛地改变方向，不是回房，而是朝着沈园主屋的方向冲去！ 那里是沈聿的起居之所，也是整个沈园防守可能最严密，但或许也是……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就在她即将冲到主屋院门前时，两侧阴影中猛地扑出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刀光凌厉，直劈而来！是潜伏的暗卫！ 苏渺咬紧牙关，正要拼命—— “住手！” 一声威严的冷喝突然从主屋方向传来！ 那两名暗卫的刀势猛地一滞。 只见主屋房门打开，一个身影缓步走出。并非沈聿，而是一位穿着素色锦袍、鬓角微霜、面容与沈聿有五六分相似、却更加威严沉稳的中年男子。他目光如电，扫过场中，不怒自威。 “父亲！”沈聿带着人追至，看到那中年男子，脸色微变，连忙躬身行礼。 父亲沈聿的父亲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渺也愣住了。 那沈父目光落在狼狈不堪、气息紊乱的苏渺身上，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沈聿和后面追来的、那个依旧戴着青铜鬼面的斗篷人，眉头紧紧皱起，沉声道：“深更半夜，在此喧哗搏杀，成何体统！聿儿，这是怎么回事” 沈聿似乎对这位父亲极为敬畏，连忙解释道：“父亲恕罪，此女乃今夜收留的来历不明之人，方才竟潜入禁地，窥探机密，孩儿正欲将其拿下！” “哦”沈父的目光再次投向苏渺，带着审视，“窥探机密你看到了什么” 苏渺心脏狂跳，心思急转。这沈父看似威严正派，但他是沈聿的父亲，真会不知情吗若是同谋，自己说出来更是死路一条！ 她咬紧牙关，依旧扮演着惊恐哑女，只是拼命摇头，指着沈聿和那个斗篷人，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啊啊”声，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沈父看着她这番情态，又看了看那明显非我族类的斗篷人，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再次看向沈聿，语气加重了几分：“聿儿，为父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行事当光明磊落！这位大师又是何人你究竟在园中做些什么” 沈聿脸色一阵青白交错，似乎有难言之隐：“父亲，此事……此事关乎重大，容孩儿稍后……” “现在就说！”沈父厉声打断，威势迫人。 就在沈聿骑虎难下、气氛紧绷到极点之际—— 园外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嘹亮的号角声！紧接着，是无数火把如同长龙般亮起，将半边天空都映红了！巨大的喧哗声和奔跑声从城门方向传来！ “敌袭！！” “黑狼部夜袭！全军戒备！” “上城墙！快！” 蛮族竟然真的在这个夜晚发动了突袭！ 所有人脸色骤变！ 沈父也顾不得再追问，脸色一沉，喝道：“蛮族来袭！聿儿，立刻随我上城督战！其余人等，各司其职！” “是！”沈聿如蒙大赦，立刻应声，狠狠瞪了苏渺一眼，却也不敢再当着父亲的面动手，只得对暗卫使了个眼色，示意看住她，然后匆匆跟着沈父离去。 那斗篷人也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转眼间，院子里只剩下苏渺和几名虎视眈眈的暗卫。 城外的喊杀声、撞击声、箭矢破空声越来越密集，火光冲天，显然战况极其激烈。 苏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苏珩就在城上！他能否挡住这突如其来的夜袭沈聿父子又会在这场战事中扮演什么角色 她必须想办法脱身，必须将沈聿通敌的消息告诉苏珩！ 就在她焦急万分之时—— 一声极其尖锐、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唿哨声，猛地从沈园之外、某个遥远的方向传来！ 那唿哨声奇特而富有韵律，穿透震天的喊杀声，清晰地传入苏渺耳中。 与此同时，她怀中那面一直沉寂的观星玦，竟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灼热起来！ 一个冰冷的、熟悉的声音，如同细丝般，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东北角，狗洞，三十息。” 是面具人！他竟然在外面！他在接应她！ 苏渺的心脏猛地一颤！没有任何犹豫，她趁着那几名暗卫也被城外突如其来的唿哨和战事吸引注意力的刹那，猛地转身，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记忆中沈园东北角的方向疯狂冲去！ “站住！”暗卫反应过来，急追而上！ 苏渺不顾一切地奔跑，体内刚刚恢复的微薄内息疯狂燃烧，后背空门大开，硬生生凭借速度甩开了两次擒拿！ 东北角！那里果然有一个被杂草掩盖的、仅供小狗通过的破洞！ 她想也不想，直接扑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向那狭小的洞口钻去！ 粗糙的墙壁刮破了衣衫和皮肤，但她浑然不顾！ 就在她大半个身子刚刚钻出狗洞的刹那—— 嗤嗤！ 两道凌厉的刀风狠狠劈在她刚才所在的位置！暗卫的刀尖几乎擦着她的脚踝掠过！ 她猛地用力，彻底钻出狗洞，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只冰冷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提了起来！ “走！” 面具人那熟悉的身影就在眼前，他依旧戴着那半张金属面具，眼神在夜色中冰冷如星。他毫不迟疑，拉着她如同拎着一片羽毛，瞬间没入了旁边错综复杂的小巷阴影之中！ 身后传来暗卫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却被越来越近的震天喊杀声迅速淹没。 面具人的速度极快，对潼临关的地形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几个起落间，便将追兵和沈园彻底甩在了身后。 最终，他在一处堆放废弃军械的破落院子里停了下来。 城外厮杀声震耳欲聋，火光将天空映照得忽明忽暗。 面具人松开手，转过身，冰冷的目光上下扫视着狼狈不堪、气喘吁吁的苏渺，最后定格在她那双虽然惊魂未定、却已燃起冰冷火焰的眼睛上。 “看来，”他声音带着一贯的嘲讽，“沈师兄的‘好意’，你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