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最后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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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族战队那象征着最后希望的基地水晶，在一片绚烂的光效中轰然炸裂，碎片在屏幕上缓缓消散时，整个斯台普斯中心旁的演播厅，陷入了长达数秒的、诡异的寂静。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呐喊声轰然响起，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猛烈地喷发。现场的每一位观众，无论来自哪个国家，都自发地起立，为这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惨烈到极致的lpl内战，献上了最崇高的敬意。 然而，风暴的中心，omg的选手席上，却没有丝毫的欢呼。 灵药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湿的额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让他看起来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队长gogoing缓缓摘下耳机，用粗壮的手臂撑着额头，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燃尽了所有能量的雕像。下路的伞皇和柚子，只是默默地转头看着对方，在彼此通红的眼眶中，看到了同样的疲惫与解脱，然后，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赢了。 这个结果，没有带来想象中的狂喜。感觉就像一个人在漆黑的深海中溺水，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终于在意识消散前浮出了水面，呼吸到了第一口新鲜的空气。没有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陈默的双手，还悬在键盘和鼠标之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因为那长达三十一分钟的、每一秒都紧绷到极限的对抗，而发出了酸痛的抗议。 他缓缓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带领着同样精疲力竭的队友，走向舞台的另一侧——那个属于失败者的角落。 皇族的选手席，uzi依旧趴在桌子上，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啜泣声在嘈杂的场馆里显得如此微弱而又清晰。他的队友们，有的呆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有的早已摘下耳机，任由泪水划过脸颊，泣不成声。 陈默走到uzi的面前，沉默着，伸出了手。 uzi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充满了桀骜与自信的眼睛此刻一片通红，眼神中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迷茫。他似乎还没能从那场改变命运的团战中回过神来。他只是机械地，伸出了自己那因为用力而有些痉挛的手，和陈默握了握。 很冰。这是陈默唯一的感受。 皇族的辅助tabe，那个在赛场上沉稳如山，此刻却也眼眶泛红的男人，走过来，看着omg的队员们，用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带着……我们lpl的希望，走下去。” 陈默郑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 “会的。” 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洛杉矶的繁华夜景在车窗外飞速倒退，车内却是一片死寂。队员们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复盘，各自回到房间，几乎是立刻就倒在了松软的床上。当那股支撑着他们战斗的肾上-腺素如潮水般褪去后，排山倒海般的疲倦，便如同深海的巨兽，吞噬了每一个人。 陈默冲了个热水澡，试图洗去一身的疲惫。换上干净的衣服后，他却毫无睡意，精神依旧处在一种亢奋与紧绷的状态。他坐在电脑前，没有打开游戏客户端，只是习惯性地，打开了国外的电竞论坛reddit。 首页最顶端的几个热帖，标题都出奇的一致，鲜红的“hot”标签预示着其爆炸性的讨论度。 《[赛事讨论] omg vs royal club——这真的是2013年的英雄联盟吗》 《64 kills in 31 minutes. wele to the lpl. 》 《分析：为什么我们无法理解，但又如此着迷于这场比赛这是否代表了moba游戏的另一种进化方向》 他点开了热度最高的一个帖子，里面是来自世界各地观众的留言，刷新速度快到让他眼花缭乱。 “我看了三年的职业比赛，从s1的衣柜里直播一直追到现在，这是我见过最疯狂、最血腥、最不科学的一场比赛，没有之一。” “他们的操作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尤其是那个fizz和vayne，他们简直不像人类。我怀疑我的游戏和他们玩的不是同一个版本。” “这不像是战术，这更像是一种信仰的碰撞。他们每个人都坚信自己能杀死对方，并且能活下来。太可怕了，也太迷人了。”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lpl的粉丝了。相比之下，我们lcs赛区的比赛简直就像是在下棋，催眠。” 陈默默默地看着这些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评论，嘴角勾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知道，这场胜利，除了带来震撼，更是一种启示。 一种向全世界所有顶级战队发出的，关于游戏本质的启示： 在绝对的、能够以一己之力强行终结比赛的个人能力面前，任何精妙的、层层递进的战术，都会显得脆弱不堪。 “叮咚。” 门铃声响了。是教练夏目，他端着一盘切好的新鲜水果和几瓶功能饮料走了进来。 “睡不着”夏目把盘子放在桌上，他的脸上也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嗯。”陈默应了一声。 “我也是。”夏目笑了笑，拿起一瓶水递给他，“大脑还处在高速运转的状态，根本停不下来。刚才，半决赛的抽签结果出来了。” 陈默抬起头，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夏目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房间墙边的白板前，拿起一支黑色的马克笔，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下了三个单词。 najin black sword。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空气中那丝轻松的氛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 najin黑剑。来自韩国ogn赛区的二号种子。他们在刚刚结束的四分之一决赛中，以2:0的比分，干净利落地横扫了欧洲豪门gambit gaming。他们是战术运营的极致，是纪律性的代名词。 “我看了他们的比赛录像。”夏目放下笔，声音很沉，“他们的风格，和皇族是两个极端。他们的纪律性，比我们小组赛遇到的任何一支队伍，都要强上一个档次。他们像一部精密的机器，从不犯错，并且会抓住你犯下的每一个最微小的失误，然后将这个失误，放大成你的败局。” 陈默看着白板上那个名字，脑海中，那场与皇族血腥肉搏的乱斗画面，与najin黑剑那冷静缜密、如同棋盘落子般的打法，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夏目，”陈默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觉得，najin的‘运营’，和我们跟皇族打的‘乱战’，哪个，更接近这个游戏的本质” 夏目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太过哲学，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地，说出了所有职业教练都会给出的标准答案：“当然是najin。将失误降到最低，通过团队合作和严谨的纪律性来获取胜利，这才是电子竞技最高水平的体现。” “不。”陈默摇了摇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看透一切的了然。 “这个游戏的本质，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推倒对面的基地水晶。”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najin black sword”这几个字。 “他们的‘运营’，只是为了达成这个最终目的，而采取的、最稳妥但同时也是最低效的手段。”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一种近乎狂妄的笃定。 “他们害怕失误，所以他们步步为营，不敢越雷池一步。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从骨子里，害怕天才。他们害怕那种不讲道理的、可以一个人就摧毁他们所有计算和部署的存在。” 夏目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的光芒，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需要跟他们比运营，比耐心，比谁犯的错更少。那样只会掉进他们的节奏里，被他们温水煮青蛙，慢慢耗死。”陈默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又灼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有我无敌。” 夏目看着陈默那双自信到近乎狂妄的眼睛，心中的疑虑和担忧，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他知道，那场与皇族的血战，不仅没有磨灭掉这个年轻人的锐气，反而像一块磨刀石，让他找到了那条通往胜利的、最简单、也最霸道的道路。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释然的、充满信任的笑容。 “我明白了。好好休息。” 夏多看了他一眼，补充道： “明天，我们来讨论一下，具体选什么阵容，来‘迎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