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头七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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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汴京郊外一处小镇的街角,一个简陋的面摊在寒风中亮着昏黄的灯笼。摊位上客人稀疏,气氛冷清。 最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身影。他长发披散,头戴斗笠,一身刺眼的白色孝衣在夜色中格外醒目。他独自斟饮,仿佛与周遭的世界隔绝,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邻桌的食客对他指指点点,低声咒骂着“晦气”,但他恍若未闻,只是不停地将杯中浊酒倒入喉中。 这时,一阵轻微的啜泣声打破了沉寂。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衣衫褴褛的女孩,牵着一个更小的、约莫四岁的男孩,怯生生地站在摊位边。两个孩子面黄肌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客人碗里热气腾腾的面条和笼屉里白胖的包子,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女孩鼓起勇气,拉着弟弟走到一桌客人面前,声音细若蚊蚋:“老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那桌一个胖商人模样的人眉头一皱,厌恶地挥袖:“滚开!小叫花子,别妨碍大爷吃饭!” 女孩瑟缩了一下,又转向另一桌,那桌的江湖汉子更是粗暴:“妈的,哪来的小杂种!伙计!快把他们轰走!” 面摊伙计闻声赶来,一脸不耐地驱赶:“去去去!又是你们这两个小崽子!说了多少次了,你们是罪宗武当的余孽,别来这触霉头!快滚!” “武当”二字入耳,那一直沉默的孝衣人执杯的手微微一顿,这是他进入面摊后第一个细微的动作。他缓缓抬起头,斗笠下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最终落在驱赶他们的伙计身上。 “让他们过来。”一个沙哑而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给他们两碗面,加肉。” 伙计被那目光一刺,竟不敢反驳,嘟囔着去准备了。 两个孩子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女孩迟疑地看向孝衣人,见他并无其他动作,才小心翼翼地拉着弟弟,一步步挪过来。走到近前,女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个头:“谢谢……谢谢恩人!”小男孩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怯生生地躲在姐姐身后跪下。孝衣人依旧沉默,没有阻止。 直到伙计端着两大碗热气腾腾、铺着肉丝的面条放在空位上,诱人的香气才让两个孩子暂时忘记了恐惧。孝衣人示意他们坐下。两个孩子再也忍不住,爬上凳子,狼吞虎咽起来。女孩吃了几口,便小心地夹起自己碗里的面条和肉丝,放到弟弟碗里,小声说:“弟弟,你多吃点,快长高。”小男孩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却也笨拙地夹起一根肉丝,努力伸向姐姐的碗:“姐姐,你也吃……” 孝衣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斗笠下的阴影遮掩了他的表情。半晌,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你们父母呢” 女孩动作一顿,眼圈瞬间红了,强忍着泪水,哽咽道:“娘……娘亲三年前就病逝了。家里……家里全靠大哥照顾。大哥是武当的精英弟子,他很厉害的,本来可以照顾好我们的……可是……可是……”她再也说不下去,用脏兮兮的袖子一把一把地抹着眼泪,小男孩见姐姐哭了,也跟着抽泣起来。 孝衣人沉默了。 良久,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粗布钱袋,看那份量,里面是他此刻全部的身家。他拉过女孩的手,将钱袋不容置疑地塞进她破旧的衣襟里。 女孩感受到那沉甸甸的分量,惊呆了,连忙又要跪下:“恩人!这……这太多了!我们不能要!” 孝衣人已然起身,背对着他们,声音带着一种仿佛穿透岁月尘埃的疲惫与冰冷:“不必。就当是……这天下人欠你们的。” 说完,他不等两个孩子再说什么,身影一晃,便已融入街角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两个揣着钱袋不知所措的孩子,和两碗尚未吃完、依旧冒着丝丝热气的面条。 …… 同一片夜空下,大宋皇城深处,一座奢华殿宇内。 红袍曳地的太上正盘坐于蒲团之上,周身气息若有若无,她指尖捻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针尖在烛火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正对着面前一个铜人模型的穴位缓缓比划,似乎在推演着某种精妙的功法。殿内檀香袅袅,寂静无声。 突然,窗外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太上双目骤然睁开,眼中精光爆射!她冷哼一声,身形如一道红色闪电,瞬间冲破窗棂,循着那丝微不可察的气息疾追而去! 她的身法快如惊鸿,几个起落便已追出皇城,来到城外一片荒芜的山岗。月光凄冷。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呜咽的山风吹过。 太上停下脚步,警惕地环视四周。她发现,脚下的土地上,竟撒满了无数剪好的圆形白纸钱,随风打着旋,仿佛此地刚刚进行过一场诡异而肃穆的祭祀。 山风渐疾,吹动她散落的发丝与宽大的红袍,猎猎作响。地上的枯叶与纸钱被卷起,在她周身狂乱地飞舞,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而恐怖! 太上心头警兆狂鸣,猛地转身! 只见在她身后三丈之外,一个身着刺眼孝衣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伫立在那里,负手背对着她,长发在狂风中肆意飘扬! 太上心头一凛,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强自镇定,寒声道:“乔天!果然是你!你引老身到此,是为报仇吗”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嘲讽,试图压下心中的不安:“哼,你不是散布那劳什子‘阎罗令’吗怎么,杀了几个慕容家的废物,就黔驴技穷,要亲自来送死了”说话间,他手指看似随意地拂过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实则是葵花宝典起手式的暗桩。 乔天缓缓转过身,斗笠下,那双昔日温润如今却只剩下死寂与深渊的眸子,他遥望着漆黑的天穹,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今日,是父母、师尊、师伯头七。” “特来,借你身上一物,以做祭拜。” “何物”太上寒意更盛,下意识地问道。 乔天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那目光,如同在看一件死物。 “你的……一条手臂。” 话音未落,太上只觉眼前一花,乔天的身影竟凭空消失! 她心中骇然,葵花宝典内力瞬间催至顶峰,身形如鬼魅般急速旋转,目光如电扫向四面八方! 然而,她只看到一道残影在空中诡异地翻滚接近,旋即消失!紧接着,左侧、右侧、身后!一个个乔天的虚影如同从虚无中诞生,又瞬间破灭,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极限!仿佛有无数个乔天从四面八方同时袭来,将她团团围住! 太上心头骇然,这绝非寻常轻功!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将葵花宝典催谷到极致,身形化作一团模糊的红影,在方寸之地极速腾挪,双掌翻飞间,无数细如牛毛、泛着蓝芒的透骨针如同疾风骤雨般向四周激射而出!同时掌力阴柔诡谲,专破内家罡气,试图找出乔天的真身所在。 然而,那些幻影被透骨针击中,只是泛起一阵涟漪便消散,而真正的攻击却总是从他防御最薄弱处袭来!爪风凌厉,撕扯着他的护体真气;掌力浑厚,震得他气血翻腾。乔天的身法太快,太诡异,仿佛融入了这夜色与狂风之中,无处不在! 太上的恐惧在一点点累积。他能感觉到,乔天的武功比之武当山上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加诡异,更加霸道,带着一种纯粹的、毁灭一切的魔性!自己的葵花宝典虽强,却仿佛处处受制,那漫天飞舞的白纸和呼啸的狂风,都成了对方最佳的掩护。 “嗤啦——!” 一声裂帛般的脆响!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黑色爪影,如同地狱魔蚕吐出的丝线,诡异地穿透了他密不透风的掌影与针幕,精准无比地扣在了他左肩的肩胛骨上! 太上甚至没看清乔天是如何出现在他身侧的!他只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兼具极致锋锐巨力猛地一扯! “呃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血光迸现! 一条包裹在华丽红袍中的手臂,带着一蓬温热的鲜血,被硬生生地从太上的躯体上撕扯了下来! 太上踉跄暴退数丈,右手死死捂住左肩那碗口大的狰狞伤口,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面容扭曲,冷汗涔涔而下,看向乔天的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乔天手持那条依旧保持着舞动姿态的断臂,站在不远处,冷漠地看着她。那断臂的指尖,还夹着几根未来得及射出的金针。 乔天并未再看她,拿着那条断臂,转身,一步步融入黑暗。 冰冷得如同九幽寒风般的话语,伴随着山风,清晰地钻入太上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神魂之上: “好好活着……等待我的审判。” “这,只是开始。你的至亲,你珍视的一切,你所拥有的权力、地位、力量……我都会一一夺走,碾碎。” “从今夜起,你的每一个梦境,都将被鲜血与悔恨填满;你听到的每一声风响,都将是索命的梵音;你看到的每一道阴影,都可能是我的身影。” “我会让你……日日活在绝望的煎熬里,夜夜徘徊于恐惧的深渊,直到用你所能想象到的最痛苦的方式,了结你这肮脏的一生。” 话音袅袅散尽,乔天的身影也已彻底消失。 荒地上,只留下断臂的太上,瘫坐在冰冷的纸钱与枯叶之中,听着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话语在脑海中反复回荡,身体因极致的恐惧和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余生,将永无宁日,日日活在阎罗的阴影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