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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偏院的门刚落锁，韩曦钰便从食盒夹层里取出那只白瓷瓶。 瓶身泛着陈旧的米白光泽，泛黄的纸条上“安胎药，辰时服”五个字虽模糊，却像一把钥匙 撬开了原主记忆里最隐秘的角落——张妈曾提过，先夫人难产那日，正是辰时刚过，陈氏送完补药后不久，便传出了血崩的消息。 “小姐，这瓷瓶上的字迹，确实是夫人的手笔。” 张妈凑上前，指尖轻轻拂过纸条，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当年夫人安胎时，每日辰时都会服一剂药，都是老奴亲手熬制的。可陈氏来送补药那日，却以‘新得的安胎方更滋补’为由，让夫人换了她带来的药，没过多久，夫人就出事了！” 韩曦钰将瓷瓶小心收好，藏进床榻下的暗格里。 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底闪过一丝锐光：“陈氏当年敢换安胎药，定是找了借口遮掩，或许还买通了当时的稳婆和丫鬟。眼下我们有了药瓶，下一步就是找到当年的稳婆，或是知晓内情的旧人，让她们出来指证陈氏。” “老奴这就去联络尚书府的旧人！” 张妈立刻说道，“当年伺候夫人生产的王稳婆，如今在城外开了家小药铺，老奴托人打探过，她为人正直，当年收了夫人不少恩惠，说不定愿意出来作证。” 韩曦钰点头，又补充道：“切记不可贸然行事。陈氏刚在祭拜时演了一场‘贤良’戏码，如今正是警惕的时候。你先让老周头去城外探探王稳婆的口风，若她愿意作证，再想办法将她接到王府附近安置，避开陈氏的眼线。另外，紫檀木匣子还在旧院，陈氏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再想办法引我去尚书府，我们需得提前做好应对。” 两人正低声商议着，院门外忽然传来侍卫恭敬的问候：“王爷安。” 韩曦钰与张妈对视一眼，迅速收敛神色。 韩曦钰立刻抱起桌上的布偶，缩到墙角，摆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指尖还无意识地抠着衣角——这是她演练过无数次的“痴傻”姿态。 偏院的门被推开，慕卿晨穿着一身月白常服，身姿挺拔地走了进来。 他目光扫过院中简单的陈设，又落在缩在墙角的韩曦钰身上，见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受了惊吓，心中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王爷怎么来了” 张妈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几分意外。 自韩曦钰被关在偏院，慕卿晨还是第一次亲自前来探望。 慕卿晨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到韩曦钰面前。 他蹲下身，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布偶上——那布偶磨损严重，绣着的小老虎早已失了颜色，却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今日去祭拜母亲，可有好好吃饭” 慕卿晨的声音难得放得温和，没有了往日的冷淡疏离。 他想起林肃禀报的消息，说韩曦钰在旧院祭拜时，对着先夫人的牌位哭了许久，又想起顾琅华当年舍命救他的恩情，再看看眼前这个“无依无靠、痴傻怯懦”的女子，心中的恻隐之意渐渐翻涌。 韩曦钰抬起头，眼神依旧“混沌”，却带着几分依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想……想母亲……吃不下……”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却强忍着不肯落下，模样既可怜又倔强。 慕卿晨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想起自己幼时——母亲早逝，父亲忙于朝政，他也是这般孤零零地守着旧物，思念着亲人。 “若是想吃什么，就让张妈去库房支取。” 慕卿晨的语气又柔和了几分，目光落在她素白的孝衣上，“天冷了，让张妈给你添些厚衣裳，莫要冻着。” 韩曦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又将脸埋进布偶里，像是害怕与人接触。 张妈在一旁适时说道：“多谢王爷关心。小姐今日从旧院回来，情绪一直不稳，老奴会好好照看她的。” 慕卿晨站起身，目光扫过屋内的陈设——一张破旧的木桌，两把椅子，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的被褥，与靖王府其他院落的奢华截然不同。 他想起自己为了兑现承诺娶了她，却从未真正关心过她，甚至因为韩曦瑶的几句挑拨，便将她关在这冷清的偏院，心中的愧疚更甚。 “往后若是想出去走走，或是想回尚书府旧院看看，便可让侍卫禀报本王。” 慕卿晨沉声道，“只要你安分，本王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 这句话让韩曦钰和张妈都愣了一下。 她们原以为慕卿晨对韩曦钰只有“报恩”的责任，却没想到他竟会因今日的祭拜，生出这般恻隐之心。 韩曦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清明，随即又被“懵懂”取代。 她对着慕卿晨轻轻屈膝，声音带着几分感激：“谢……谢谢王爷……” 慕卿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的恻隐之意更浓。 他又叮嘱了张妈几句“好生照看”，才转身离开。 走到院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见韩曦钰还抱着布偶，怯生生地望着他的方向，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有愧疚，有怜悯，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