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荣耀与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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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还能燃起火焰的拳头，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一直以来支撑着他的信念，那份名为“白胡子之子”的骄傲，此刻却像沙堡一样，在现实的浪潮前摇摇欲坠。 “喂。”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艾斯抬起头，看到韩秋不知何时收起了那块奇奇怪怪的平板，正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踢着一卷缆绳。 他脸上没有了那种“开董事会”时的故作高深，也没有了面对危险时的惊慌失措，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无辜的狗狗眼，此刻正平静地看着他。 “艾斯。” 韩秋第一次用如此正常的称呼叫他，不带任何“总监”或“助理”的头衔。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老爹不再是‘世界最强’，那你这个‘世界最强男人的儿子’，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这句话像一根尖刺，精准地扎进了艾斯内心最隐秘的痛处。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 “我知道，你一直活得很累。” 韩秋打断了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一出生，就被迫背上了一个叫‘罗杰’的诅咒。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让你昂首挺胸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白胡子’这个光环。” 他走到艾斯身边，学着他的样子靠在船舷上，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 “你很矛盾。你拼了命地想证明，你选择的这个‘父亲’，比他更伟大，更值得追随。” “所以你比谁都执着于老爹的‘最强’之名，因为那是你对抗全世界的底气，也是你证明自己选择正确的唯一方式。” 艾斯震惊地看着韩秋，这个平日里只知道卖可乐和躲在帐篷里的家伙，怎么会…… “别这么看我，我可没有读心术。” 韩秋耸了耸肩，他只是个开了上帝视角的漫画迷罢了。 “我只是比你幸运一点，我连我爹是谁都不知道，是个孤儿，没你那么多烦恼。” 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孤儿院那地方，跟你们这海贼团也差不多。” “一大帮没人要的小鬼凑在一起，强的那个就能多吃一个面包，弱的就只能饿肚子。但你知道吗” “我们最佩服的，从来不是那个最能打的，而是那个能想办法弄来一整箱过期面包，让所有人都能吃饱的家伙。” 韩秋转过头，看着艾斯那双依旧迷茫的眼睛。 “老爹已经是那个‘最能打’的了，他站在山顶上，都快无聊得长草了。” “他不需要再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也不需要用更多的胜利来堆砌他的荣耀。” “那对他来说，就像你已经吃饱了，别人还硬要往你嘴里塞肉一样，没意思。” “那他想要什么”艾斯下意识地问。 “他想看到他那群傻儿子们，能学会自己找面包。” 韩秋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不光是靠拳头去抢，而是学会怎么种地，怎么烤面包，怎么开一家能养活所有人的面包店。这不光是武力上的成长，更是脑子和心里的成长。”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身材瘦小、正被同伴扛在肩上开怀大笑的海贼。 那家伙实力平平，在战场上基本就是个气氛组。 “你看他。” 韩秋说。 “他够强吗他配做老爹的儿子吗” 艾一愣，随即毫不犹豫地回答： “当然配！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老爹的家人！” “那不就结了” 韩秋摊了摊手。 “既然他不需要成为队长也能被老爹当成家人，那你又何必非要用‘世界最强’的名号来禁锢自己和老爹呢” “实力从来不是衡量家人的标准。老爹真正希望看到的，是你们每一个，无论强弱，都能找到自己的活法，能开心地笑，能安心地睡。” “而不是整天提心吊胆，怕哪天他倒下了，你们就树倒猢狲散。” 一番话说完，甲板上再次陷入了寂静。 韩秋难得正经了这么久，感觉浑身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那副欠揍的模样： “再说了，你们要是天天跟人打架，我的商业保险都快买不起了，这会严重影响我的盈利预期和退休计划的。” 艾斯看着他，眼中的迷茫和阴郁，在海风中一点点散去。 他想起了路飞，想起了萨博，想起了自己出海时立下的誓言。 他想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却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份价值和白胡子的强大捆绑得太紧，忘了自己最初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被接纳的归宿。 他紧绷的肩膀，缓缓地垮了下来，像是卸下了一座无形的山，但山根依然与血肉相连。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里带着多年的沉重。 “……谢了。” 艾斯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那份卸下重担的轻松之下，还藏着一丝不知所措的茫然。 他或许还没完全想通，但眼前的迷雾，总算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朝着韩秋伸出了拳头。 韩秋愣了一下，随即也伸出拳头，轻轻地和他碰了一下。 “合作愉快，艾斯总监。” “滚蛋！” 马尔科端着他的菠萝汁，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韩秋，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慵懒的意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又清晰的认可。 这个从天而降的小鬼，怕死，贪财，满嘴跑火车，脑子里装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 但他却用最简单、最直接，甚至有些粗暴的方式，解开了艾斯的心结，也说出了他们这些做儿子的，一直想做却又不敢说出口的话。 或许，这艘船真的需要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一个能用“成本控制”来劝老爹休养，用“开分店”来形容归隐，用“找面包”来解释成长的人。 马尔科迈着悠闲的步伐走过去，将自己手里那杯还带着冰块的菠萝汁，递到了韩秋面前。 “yoi，说了那么多，口渴了吧。” 韩秋看着那杯黄澄澄的饮料，又看了看马尔科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嗝……还是可乐好喝。” 马尔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无奈的轻笑。 阳光洒在甲板上，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