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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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地下储物间空气凝滞，灰尘在唯一的白炽灯光柱下缓慢浮动，像是一场无声的葬礼上撒下的纸钱。陆子昂握着u盘的手剧烈颤抖，那张惯常写着嚣张跋扈的脸，此刻只剩下被陷阱困住的绝望与恐惧。两名“清道夫”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黑洞洞的枪口分别锁定了他和拐角阴影处的江辰与苏沫。 伪装成“张弛”的男人，脸上那抹古怪的笑容愈发明显，带着一种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残忍趣味。 “看来，今晚的收获比预期更丰盛。”“张弛”——我们或许该称他为“回收者”——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江辰和苏沫藏身的方向，“不仅找回了遗失的‘钥匙’，还能顺手清理掉两个本应在泵房被销毁的‘错误数据’。” 江辰的心沉到谷底。他们早就被发现了！刚才的跟踪，根本就是自投罗网！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针对持有u盘的陆子昂，以及可能侥幸存活的他们！ 苏沫紧紧抓住江辰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呼吸急促，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绝境中的狠厉。 没有退路了。 “错误数据”江辰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将苏沫稍稍挡在身后。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此刻被枪指着的不是他自己。“在你们的算法里，拥有独立意志，不愿被操控的，就是‘错误’” “回收者”挑了挑眉，似乎对江辰的冷静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不屑：“意志那只是复杂生物电信号和化学反应的产物，是可以被预测、引导，甚至重构的。‘诸神黄昏’要做的，就是理解并掌握这种规律。而你们，”“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手术刀，”是不可控的变量，是系统冗余，必须清除。” 他不再废话，对两名“清道夫”偏了偏头。 “清道夫”的手指扣上了扳机。 陆子昂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闭上了眼睛。 （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体泄漏的声音突兀响起。 不是枪声。 声音来自储物间顶部的消防喷淋系统。紧接着，大量的白色、浓稠、带着刺鼻气味的烟雾从几个隐蔽的喷口汹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不是水，是强效催泪瓦斯和烟雾的混合体！ “咳咳！”“回收者”首当其冲，被烟雾呛得剧烈咳嗽，视线瞬间被剥夺。 两名“清道夫”训练有素，虽惊不乱，立刻屏住呼吸，凭借记忆和直觉调整枪口方向。但烟雾太浓太快，能见度瞬间降至零！ “眼睛！我的眼睛！”陆子昂惨叫起来，涕泪横流，手中的u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江辰在听到“嗤”声的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猛地拉住苏沫，凭着进来时对地形的惊鸿一瞥，矮身朝着记忆中一个堆放旧书架的方向扑去！ “砰！砰！” 两声经过消音处理、沉闷如捶打沙袋的枪声在烟雾中响起，子弹击打在他们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墙壁上，溅起几点火星和碎屑。 是第三方！有人在帮他们！ “蹲下！别动！”江辰在苏沫耳边急速低语，两人蜷缩在厚重的铁制书架后面，心脏狂跳，肺部被刺鼻的烟雾灼烧得火辣辣地痛。 储物间内一片混乱。“回收者”的咳嗽声，“清道夫”试图沟通的低吼，陆子昂痛苦的呻吟，以及杂物被碰撞倒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烟雾中，传来极其轻微的、几乎被噪音掩盖的脚步声，快速而精准地移动。 “呃！” 一声闷哼，是一名“清道夫”的声音，似乎遭到了重击。 接着是肉体倒地的沉重声响。 另一名“清道夫”立刻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盲射了两枪，但只打中了不知道什么杂物，发出哐当的巨响。 “目标b失去联系！请求……”他试图呼叫，但话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又一声短促的搏击声和倒地的闷响。 “回收者”的咳嗽声也停止了，似乎意识到了极度危险，选择了隐匿。 整个空间里，只剩下陆子昂断断续续的呻吟和烟雾发生器持续的“嗤嗤”声。 江辰紧紧握着苏沫的手，两人在烟雾中警惕地感知着外界。帮助他们的“黄雀”，解决了“清道夫”，现在，他（或她）会是谁是敌是友 （转） 烟雾渐渐变得稀薄了一些，虽然依旧刺眼，但已经能勉强视物。 一个纤细、灵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储物间中央。她穿着黑色的紧身运动服，脸上戴着全覆盖式的防毒面具，看不清面容，但身形轮廓…… 江辰的瞳孔微缩。 那个身影，他太熟悉了！是林夕！ 林夕蹲下身，动作利落地从地上捡起了那个黑色的u盘，看都没看旁边蜷缩着呻吟的陆子昂，也没有去搜寻隐匿起来的“回收者”。她的目标非常明确——u盘。 她站起身，目光透过防毒面具的镜片，精准地投向江辰和苏沫藏身的书架方向。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朝着他们做了一个“跟上”的手势，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与他们进来时相反的另一条更狭窄、更黑暗的通道快步走去。 抉择的时刻。 信任她吗这个身份成谜，行为反复，刚刚才间接（或直接）救了他们一命的“观察者” 留在这里面对可能还在暗处的“回收者”，以及随时可能赶来的更多“清道夫” 江辰只犹豫了不到一秒。 “跟上她！”他拉起苏沫，压低身体，冲出了书架的保护。 无论林夕是何种目的，至少此刻，她提供了唯一的生路，并且拿走了关键的u盘。他们必须跟上！ 两人冲入那条黑暗的通道，林夕的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她的速度极快，对路径熟悉得仿佛行走在自家后院。通道内部错综复杂，布满了管道和废弃的线路，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霉味和灰尘气息。 他们七拐八绕，身后储物间的混乱声越来越远。 终于，在穿过一道虚掩的、伪装成墙壁的暗门后，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安静的地方。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地下设备间，老旧的服务器机柜空空荡荡，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只有角落一盏应急灯散发着惨淡的绿光。 林夕在这里停下了脚步。她抬手摘下了防毒面具，露出一张平静无波、却在此刻显得格外清冷坚定的脸。 她转过身，看向紧随其后、气喘吁吁的江辰和苏沫，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手中的u盘抛了过去。 江辰下意识地接住，触手是冰凉的金属质感。他愕然地看着林夕。 “u盘是假的。”林夕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剧烈运动后的微喘，但语气却斩钉截铁，“或者说，是诱饵。真的‘密钥’，从来就不在这个u盘里。” （合） 江辰和苏沫同时愣住。 假的诱饵 他们几乎为之送命，林夕不惜暴露身份出手抢夺的，竟然是个假货！ “陈明远没那么蠢，会把真正的低权限入口放在一个可能遗失的物理u盘里。”林夕解释道，眼神锐利，“这个u盘里的程序，一旦被插入任何联网设备，不仅无法访问‘诸神黄昏’，反而会立刻触发最高级别的警报，并反向植入追踪和监听程序。陆子昂拿着它，就像举着一个‘我在这里，快来抓我’的霓虹灯牌。” 江辰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如果刚才他们侥幸从“清道夫”手中夺回u盘，并迫不及待地使用它……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为什么……”苏沫忍不住问道，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将计就计。”林夕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回收者’小组确认‘密钥’已被‘成功回收’，并且连带清除了我们这几个‘不稳定因素’，至少能为我们争取到一段宝贵的、不被重点追查的时间。陈明远会以为威胁暂时解除，他的注意力会转移到‘内部整顿’——比如，查清楚是谁泄露了泵房的秘密，以及，‘观察者’为什么会失控。” 她的目光落在江辰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你的表现……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期。包括我。” “你到底是谁‘荆棘皇冠’的‘观察者’还是别的什么”江辰紧紧盯着她，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林夕没有直接回答，她走到一个空置的服务器机柜旁，伸手在积满灰尘的后面摸索了片刻，取出了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物体。 她走回来，将东西递给江辰。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不想知道‘诸神黄昏’的真相，想不想结束这场荒谬的‘实验’” 江辰接过那个油布包，入手很轻。他打开，里面是一个全新的、未经任何登记的加密手机，以及一张折叠的便签纸。 “手机是干净的，里面有唯一的加密联络通道。便签上是真正的‘密钥’获取方式——它不是一段程序或密码，而是一个‘位置’和一个‘时间’。”林夕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正确的时间，抵达正确的位置，你们会看到‘诸神黄昏’服务器真正的、不设防的……‘后门’。”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是我能提供的，最后的帮助。之后的路，更危险，而且，你们只能靠自己。” 江辰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和便签，感觉重若千钧。这不是一把具体的钥匙，而是一个指向未知深渊的坐标。 “你为什么帮我们”苏沫再次问道，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林夕沉默了片刻，看向窗外——尽管这里并没有窗，只有冰冷的墙壁。她的眼神似乎穿透了层层阻隔，看到了很远的地方，或者，很久的过去。 “因为，‘诸神黄昏’计划里，从来没有‘新生’。”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只有永恒的沉沦，和被数据化的……灵魂囚笼。” 说完，她不再停留，重新戴上半边防毒面具，转身走向设备间的另一个出口。 “记住，你们的时间不多了。陈明远不会一直被蒙蔽。‘荆棘皇冠’的核心，也远不止他一个。” 她的身影迅速融入出口外的黑暗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废弃的设备间里，只剩下江辰和苏沫，以及手中那决定命运的加密手机和神秘便签。 应急灯的绿光幽幽地闪烁着，映照着两人凝重而决绝的脸庞。 江辰缓缓展开了那张便签。 上面没有复杂的指令，只有一行简洁的手写字体，映入他的眼帘： 【校史馆地下室，子夜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