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虚妄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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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黑暗的维修通道如同巨兽的肠道，潮湿、冰冷、弥漫着铁锈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重型单元暴力破拆的沉闷撞击声，提醒着他们危险并未远离。江辰那句带着决绝与疯狂的低语，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然后被更深沉的寂静吞没。 “无法控制的……盛宴”苏沫喘息着重复，黑暗中她看不清江辰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话语里那股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寒意。“你想怎么做” “它们以情绪为食，以绝望为薪。”江辰靠着冰冷的管壁，声音低沉而迅疾，像是在与时间赛跑，“林夕的笔记说，‘熔炉’需要极致的情绪完成‘神降’。如果我们提供的‘绝望’，超出了它的承载极限，或者……混杂了它无法消化、甚至足以导致‘中毒’的东西呢”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模糊的伤口轮廓。“比如，在绝望的顶点，注入纯粹的、燃烧一切的愤怒或者……彻底虚妄的、毫无意义的空白” 苏沫倒吸一口凉气。这想法太疯狂，太冒险了！这等于主动跳进对方的陷阱，却试图在陷阱底部安装炸弹。一旦失败，他们不仅会粉身碎骨，更会成为“熔炉”完美的养料。 “这太……”她的话没说完。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苏沫。”江辰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逃跑，最终会被抓住，按部就班地走向被设定好的‘献祭’。反抗，我们甚至连敌人在哪里，是什么都不完全清楚。只有打破规则，利用规则本身，才有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脑海中闪过那个神秘的后门端口。“而且，我们未必没有帮手，或者说……可以利用的漏洞。” 远处破拆的声音似乎更近了一些，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尖啸。 “先离开这里！”江辰拉起苏沫，继续在迷宫般的管道中前行。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仅仅是逃离，更是在这绝望的迷宫中，寻找一个能够实施他那疯狂计划的“舞台”。 （承） 维修通道仿佛无穷无尽，岔路繁多，许多路径被废弃的零件或坍塌的砖石堵死。空气越来越浑浊，氧气似乎也变得稀薄。两人依靠着手机最后一点电量维持的微弱照明，艰难地摸索前进。 在一个三岔路口，江辰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地面和管壁。其中一条通道的积灰较浅，墙壁上有几处新鲜的刮擦痕迹。 “有人不久前走过这里。”他低声道。 是敌是友是同样被困的猎物，还是负责包抄的猎人 他们选择了这条有痕迹的通道，加倍警惕地前行。通道开始向上倾斜，前方隐约传来细微的、类似换气扇运转的嗡鸣声，以及一丝……新鲜空气的味道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摇曳。他们加快脚步，绕过几个弯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向上的垂直井，井壁有锈蚀的金属梯。顶部的盖板似乎没有锁死，一丝微弱的天光（或许是走廊灯光）从缝隙中透下。 就在江辰准备攀爬探查时，苏沫猛地拉住了他，指向旁边管道阴影处。 那里，蜷缩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沾满油污的维修工制服，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在低声啜泣。看身形，像是个年轻男性。 “谁”江辰压低声音，警惕地问道。 那身影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回过头来——是一张苍白、布满泪痕和黑灰的年轻脸庞，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江辰认出了他，是学校后勤处一个负责基础设备维护的年轻工人，好像姓王，平时沉默寡言。 “别……别过来！”小王工人看到他们，如同见了鬼一样，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去，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管壁，无路可退。“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放我出去……” 他语无伦次，精神似乎处于崩溃边缘。 “什么假的你怎么会在这里”江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慢慢靠近。 “地下室……那个地下室……”小王工人眼神涣散，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他们让我去检修线路……我看到了……那些机器……那些屏幕……他们在看着所有人！还有……还有那些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们……他们把我关在这里……说我是‘意外的杂质’……要‘清理’……” 他断断续续的叙述，拼凑出一个可怕的图景：一个无意中闯入“诸神黄昏”核心区域的普通维修工，目睹了不该看的东西，然后被囚禁在这地下迷宫，等待着被“清理”的命运。他是这个庞大系统运行中，一个微不足道、即将被抹去的错误。 江辰和苏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寒意。系统的冷酷与残忍，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跟我们一起走，我们找到出路了。”江辰向他伸出手。 小王工人却猛地摇头，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不！不能上去！上面……上面更可怕！他们会知道的！他们一直在看着！那条路……是假的！是它们故意留的！上去就会……就会……”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放大，死死地盯着江辰和苏沫身后的黑暗，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怖的东西。 （转） 江辰猛地回头。 通道深处，空无一物。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远处隐约的破拆声。 但当他再转回头时，小王工人的表情已经凝固了。他的眼睛依旧圆睁着，但里面的神采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空洞的死寂。他的呼吸停止了。 他就这样，在极致的恐惧中，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江辰和苏沫。不是因为死亡本身，而是因为小王工人临死前的话和那诡异的死状。 “上面……是假的”“它们故意留的” 难道这个看似是出口的垂直井，又是一个陷阱一个给予希望，再彻底碾碎，用以催生更强烈绝望的精心设计 江辰走到垂直井下，仔细检查顶部的盖板。盖板是金属的，确实没有上锁。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推开一条缝隙。 外面是一条安静、整洁、灯光柔和的地下走廊，看起来像是图书馆地下书库的通道之一。一切正常得……令人不安。 没有追兵，没有陷阱，甚至能看到远处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 这太反常了。 联想到小王工人的话，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江辰脑海：这个出口，会不会是“熔炉”或者说控制系统，根据他们的行为模式和心理预期，“生成”或者说“引导”他们来到这里的就像游戏里为玩家设定好的、看似是自由探索实则唯一的路径 他们所有的挣扎、逃亡、思考，是否从未脱离过一个更大的、无形的牢笼 “我们……还在‘镜’里吗”苏沫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也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 江辰看着那条安静得过分的走廊，又看了看脚下冰冷、肮脏、却仿佛更“真实”的维修通道。哪一个才是虚妄哪一条才是生路 抑或，两条都是死路，只是呈现的方式不同 （合） 就在这时，江辰口袋里的那个早已黑屏的加密手机，屏幕突然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蓝光，随即熄灭。 几乎是同时，一行极其细微的、仿佛直接印刻在他视网膜上的文字，突兀地浮现，又瞬间消失： 【认知锚点v1.2 - 激活条件：洞察‘虚妄之路’ - 状态：激活中…… 10%……】 江辰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那行字已经不见了。是幻觉还是林夕植入的“认知锚点”真的被触发了因为他在这一刻，真正“洞察”到了他们可能始终身处被引导的“虚妄之路”上 他再次看向那条安静得诡异的走廊，又看了看身后黑暗、危险却感觉更“自由”的迷宫。 重型单元破拆的噪音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选择向上的“生路”，而是拉着苏沫，转身，义无反顾地再次投向身后那片更深、更黑暗、更未知的维修通道深处。 “你去哪儿”苏沫惊问。 “去找它们意料之外的‘错误’。”江辰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既然它们为我们准备了‘盛宴’的舞台……” 他的身影即将被黑暗吞没，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 “那我们，就自己选一个它们找不到的厨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