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决裂的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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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谈话声隐约传来，父亲李伟强和经纪人西蒙-霍华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冒犯后的冷硬和务实的商议，仿佛李昊刚才的抗议只是一个需要被“处理”的小插曲。 李昊靠在门后，那些声音像针一样刺入他的耳朵。 “孩子需要时间适应……” “商业价值需要提前布局……” “英足总那边的期待……” 每一个词都让他感到窒息。 他不再是李昊，而是一个被标注了价码、等待开发的“资产”。 他猛地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那个装着怀表和邀请函的抽屉上。 不能等了。 这个念头前所未有地清晰和强烈。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不再犹豫，找到了那个之前从未主动联系过的名字——于尔根-诺伊曼。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用尽量冷静客观的英语，发送了一条信息： 【诺伊曼先生，晚上好。我是李昊。感谢您之前的邀请函。我想了解更多关于多特蒙德青训营开放日的信息，以及国际学员的申请流程。请问是否方便】 发送成功后，他将手机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等待回复的几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终于听到了父亲送走经纪人后上楼的脚步声，以及在他房门外的短暂停顿。 李昊屏住呼吸，没有出声。脚步声最终移开了。 几乎就在同时，手机屏幕亮了。 诺伊曼的回复很快，依旧简洁、专业： 【晚上好，李。很高兴收到你的询问。信息详见官方邮件，我已转发至你注册青训系统时预留的邮箱。流程涉及申请材料、短期试训观察及资质审核（需监护人部分同意）。所有细节均以官方通知为准。如有具体问题，可再联系。保持专注。】 监护人部分同意。 这六个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李昊刚刚燃起的冲动。 是啊，他才12岁。 任何跨越国界的正式足球活动，都不可能完全绕开他的法定监护人——他的父亲李伟强。 而想让父亲同意他去接触德甲俱乐部、一个可能与英足总竞争的地方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现实的高墙瞬间阻隔。 …… 第二天训练，李昊的心事重重没有逃过卢克-肖的眼睛。 “嘿，独狼！昨晚没睡好脸色像被法布雷加斯过掉了一整晚。” 卢克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李昊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训练间隙，主教练马克也把他叫到了一边。 “李，昨天英足总的技术观察员来了。” 马克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里带着探究，“他们对你评价很高，尤其是你的学习能力和……那脚独特的射门。但他们也提到，你在高强度对抗下的决策稳定性还需要加强。”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昊： “他们希望你能更……‘融入’体系。这意味着有时候，你需要适当收敛一些个人色彩鲜明的选择，为整体战术服务。明白吗” 融入体系收敛个人色彩 李昊的心猛地一沉。 他们欣赏他的天赋，却开始试图修剪他那些“不合规矩”的枝杈 他们想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符合英格兰青训模具的“天才”，而不是那个在梅州老榕树下、做着独一无二梦的李昊。 “明白了，教练。” 他低声回答，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 周末回家，气氛降到了冰点。 李伟强没有再提经纪人的事，但餐桌上弥漫着一种刻意的沉默和冰冷的失望。 阿曼达试图缓和气氛，却收效甚微。 晚饭后，李伟强终于开口，语气是不容置疑的通知，而非商量： “西蒙已经为你初步筛选了几个商业合作机会，对你未来的形象塑造很有帮助。下周他会带合同来，你需要签字。” 李昊放下筷子，抬起头，直视着父亲： “我不会签。” 李伟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签任何我不了解、也不想要的合同。” 李昊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的未来，应该由我自己决定。” “你自己决定” 李伟强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你拿什么决定！用你那个可笑的、为那个早就被遗忘的球王踢球的幻想吗！” “李惠堂不是被遗忘的！” 李昊也猛地站起来，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会证明给你们所有人看！” “证明你怎么证明回那个连世界杯都进不了的龙国去证明吗！” 李伟强口不择言地怒吼，“我为你铺好了最好的路！英格兰！英超！最高的曝光！最大的商业价值！你只需要听话！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因为那不是我的路！” 李昊吼了回去，积压了数年的委屈、愤怒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那是你的路！是你想要的商业价值！是你想要的融入英国社会！是你想要的拿我去换取的认可和地位！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 李昊的眼睛通红，指着窗外，“我想踢纯粹的足球！我想用我的方式踢球！我想让世界记住李惠堂的名字！而不是成为你们设计的任何一个产品！” 李伟强气得脸色发白，手指颤抖地指着他： “好！好！你有骨气！那你滚！滚回你的梅州去！去看看你那个卖保险的妈能不能给你英超！能不能给你英足总的重点培养！”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彻底捅破了最后一丝温情。 李昊死死地盯着父亲，仿佛要把他此刻的样子刻在心里。 几秒钟后，他什么也没说，猛地转身冲上楼。 几分钟后，他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包下了楼，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怀表。 李伟强站在客厅中央，胸口剧烈起伏，看着他。 阿曼达试图劝阻： “昊，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别冲动……” 李昊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大门。 在拉开门的那一刻，他停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冰冷而嘶哑： “我会用我的方式证明。但绝不是以你希望的方式。” 说完，他猛地拉开门，身影决绝地融入了伦敦冰冷的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