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天苑四，战争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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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率引擎的轰鸣声，悄然平息。 持续了数日的，那种仿佛连灵魂都被拉伸的奇异感觉，骤然消失。 镇远号那庞大的舰体，如同自深海浮上水面的巨鲸，猛地一震，从一片光怪陆离的亚空间通道中，挣脱而出。 江掠站在舰桥那巨大的合金舷窗前。 他看到了。 他第一次，用自己的双眼，亲眼看到了这片被称之为“天苑四”的，传说中的星系。 没有瑰丽的星云。 没有静谧的黑暗。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永恒燃烧的，无声的地狱。 遥远的星空背景中，一道道或粗或细的能量光束，如同神明挥洒出的死亡笔触，纵横交错，撕裂了黑暗的幕布。 一团团巨大的爆炸光芒，毫无征兆地，在不同的坐标点上，接连绽放。 它们是如此的明亮，如此的炽烈，仿佛一颗又一颗微缩的恒星，正在以前仆后继的方式，经历着诞生与毁灭。 每一团光焰的熄灭，都代表着一艘战舰的陨落，代表着成千上万生命的瞬间消逝。 这里，没有一刻是平静的。 战争，是这片星域永恒不变的主题。 “那里，就是阿尔法星门基地。” 凌战天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舰桥中响起。 他抬起手，指向了星图的正中央。 江掠的视线随之望去。 在那片混乱战场的后方，一颗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正在高速自转的中子星，被强行地，锁死在了原地。 以这颗中子星为核心，一座巨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战争要塞，拔地而起。 无数道粗壮的钢铁支架，从要塞延伸而出，如同巨人的臂膀，死死地抓住了中子星的地壳，源源不断地抽取着其中那近乎无穷无尽的恐怖能量。 围绕着这座核心要塞，数以千计的，形态各异的钢铁堡垒、星港船坞、以及密密麻麻的自动防御炮塔，如同一片钢铁的星环，组成了一道横亘数百万公里的，永不陷落的防线。 它就像一头趴伏在宇宙中的，沉默而又狰狞的钢铁巨兽。 三百年来，它用自己的身躯，为身后那片蔚蓝色的家园，抵挡着来自黑暗森林的所有恶意。 这便是人类文明在星辰大海中，建立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 “人类远征军百分之七十的主力，都集结在这里。” 凌战天的声音里，不带有一丝情感。 “三百年来，战争从未停歇。” “每一秒，都有战舰被摧毁，每一分，都有英雄在陨落。” “这里没有和平，没有喘息，只有为了生存下去的，永恒的绞杀。” 江掠沉默着。 他的神念，早已不受控制地，向着那片广袤的星域，延伸而去。 然后，他“闻”到了。 他闻到了一股，仿佛已经渗透进这片空间每一个角落的，浓烈到化不开的铁血煞气。 那是亿万英魂在战死前，那不甘的怒吼。 是无数战士在冲锋时，那决绝的执念。 是整个人类文明，在这片冰冷的宇宙中，燃烧了三百年的，不屈的战魂！ 这股气息是如此的庞杂，如此的沉重，如此的惨烈。 以至于他识海中那尊古朴的混沌王座，都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嗡鸣。 它在与这片战场，产生共鸣。 镇远号在引导光束的牵引下，缓缓驶向其中一座巨大的，标注着“庚字-7号”的星港船坞。 越是靠近，江掠便越能看清这片钢铁丛林的真实面貌。 无数艘与镇远号同级别，甚至更加庞大的战舰，如同沉默的伤员，静静地停泊在各自的船坞之中。 它们的舰体上，布满了狰狞的创口。 巨大的爪痕，被能量炮融化的恐怖空洞，以及无数细密的撞击坑，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它们所经历的，惨烈的战斗。 大量的工程机器人如同勤劳的工蚁，在这些战舰的残骸上穿梭，切割着无法修复的部件，焊接上崭新的装甲。 而在船坞的另一侧，一个个简易的医疗平台上，躺满了从战舰上被抬下来的伤兵。 断臂，残肢。 被能量灼烧得不成人形的焦黑躯体。 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金属融化后的焦糊味，与鲜血蒸发后的腥甜气味，混合在一起的，独属于战争的味道。 “欢迎来到地狱，新兵。” 老兵油条不知何时，又凑到了他的身边。 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也收敛了所有的笑意，只剩下一片深入骨髓的沧桑。 他递过来一瓶包装简陋的合成烈酒。 “也欢迎来到……人类文明的希望所在。” 江掠没有接酒。 他的瞳孔，在这一刻，微微收缩。 就在远方那片混乱的战场上，一艘正在被数艘“捕食者”突击舰围攻的人类护卫舰，其表面的能量护盾，在承受了最后一轮集火后，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泡，悄然湮灭。 下一秒。 那艘护卫舰的舰体，在无声之中，猛地向内一瘪。 紧接着，一团无比绚烂的白色光球，从其核心处轰然爆发！ 它化作了一团小小的，短暂的烟花。 在这片广袤的，每时每刻都在绽放着死亡烟花的战场上，毫不起眼。 可那无声的爆炸，在江掠的眼中，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加震耳欲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团烟花的光芒，逐渐黯淡，最终彻底消失在那片永恒的黑暗之中。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许久。 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那口浊气，仿佛要将他从地球带来的，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负，都尽数吐出。 他知道，这里就是他的新起点。 是他作为“混沌王”，真正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地方。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又炽烈的战意，自他心底最深处，轰然升腾。 他眼眸深处，那两片混沌星云，开始了缓缓的，坚定的流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