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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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千鹤的帆布鞋在破旧的水泥台阶上发出“嗒“的一声，她作势要迈步下楼，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背影冷冷硬硬。 楼梯间昏暗的光打在她的帽檐上，把她整个人的身影拉得更长。就在她要踏出那一步时，衣袖被突然拉住。 那动作轻得像风，只是轻轻地扯住，却足以让步伐凝在半空。 萧雨晴的手有些凉，薄薄一层触感从布料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僵硬。他的指尖白得透光，却又倔强地拽着不松，仿佛一旦放开，就什么都消失了。 姬千鹤停下，僵在原地。她犀利惯了的眼神微微一颤，自觉有些不自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家伙怎么敢碰她可偏偏，袖口的拉扯并不恼人，反而像一只小动物的爪子，轻轻拍打着她。 “姬千鹤……别走，我、我……“萧雨晴声音低低，努力让自己说得清楚，却仍旧带着慌乱。那音色破碎，像是气息里夹着水珠，不敢大声，生怕被走廊谁听见。 姬千鹤转过脸，目光落在他满脸羞赧的模样——睫毛还在颤，眼眶微红。他看上去就像一只仓皇的小兔子，死死抓着猎人的衣角，软弱，却不肯松手。 姬千鹤的胸口忽然闷了一下。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或者说，她没习惯别人用这种眼神黏着自己。冷哼一声，她甩了甩肩，却没有真挣开。 “你拉我做什么想继续丢人“她刻意压低声音，语气锋利，眼神逼视。 萧雨晴攥着衣袖，慌张地摇头： “不……我不是，我只是……只是想说清楚。” “说清楚“姬千鹤冷笑，帽檐下的眼睛眯起，“你抖成那样，还能说清楚什么“ 萧雨晴被这句话怼得脸更红了，声音急急：“我真的没……我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只是太紧张了，才…… “他声音急切，却始终软，带着发颤的尾音。 姬千鹤抬手，用指尖轻轻弹了弹他的脸颊，动作不重，却令气氛一顿：“小兔子，你这模样，谁信你。”她语气冰冷，却不知为何，在触到那微热脸颊时，心口生出一丝难以压制的柔软。 空气里浮起一种奇怪的氛围。姬千鹤仍旧摆出冷酷的样子，可她的眼角却微微移开，像是不敢长久对视。她厌烦自己的慌乱，于是故作狠劲：“记住，下次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第一个揍你。“ 萧雨晴怔住，嘴唇抿得发白，眼底却闪过一点光，他声音小得像耳语：“我……我不是故意的……“ 姬千鹤盯着他几秒，呼吸不自觉滞涩。她猛地抽回手，把口袋里的拳头攥得死紧，像要把心里的慌意一起压碎。 楼梯间空荡无声，只有他们的呼吸和远处若有若无的喧哗。彼此之间的距离，既近又远，悬在一种说不清的拉扯里。 走廊里的光明亮刺眼，姬千鹤背着手走在前面，帽檐垂得极低。她本该直接甩开衣袖的，可被萧雨晴轻轻拉住的那一瞬间，她竟硬生生停了脚，甚至没有挣脱开来。 等那声低低的“谢谢“落在空气里，她自己的脊背也随着一拧，仿佛被轻轻戳中。 “谢我干嘛。“她半声冷哼，想用不耐的口气盖过去，却说得心虚，像是夹杂一丝慌。 萧雨晴的声音轻飘：“因为……刚才……“话一半就被吞回去，他自己都脸红，低着眼不敢直视。 姬千鹤没再追问，反倒加快了步子。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回教室，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里交叠。没有谁再多说话，可空气里却并非完全冰冷，那份无声的陪伴像是多出一点藏不住的温度。 推门而入，教室里一片喧闹，课前的闲聊正热烈。 姬千鹤照惯例径直走回最后排，拉开椅子坐下。 她低头解开书包拉链，半晌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没甩开那个家伙，反而一路陪进来，还规规矩矩地在座位落定。这不正是顺了对方的步调她愣了愣，下意识抬眼掠向身旁。 萧雨晴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笔记本，掩饰得极不自然。 明明脸上已经恢复镇定，却还是不时抿唇，像强撑着冷静。 他侧脸透着几分倔气，又带点刚刚放松下来的无声安慰。姬千鹤目光一触就收回，仿佛怕被察觉。心底却转了一下：这可不对劲，这不该是她的风格。她平时哪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喂。“姬千鹤低声叫了一句，语气依旧冰凉。 萧雨晴微微一怔，下意识应了声：“嗯“ “以后少犯傻。“姬千鹤把笔往桌上一敲，看似不耐，“刚才那种戏码，以为自己英勇其实看着傻。” 萧雨晴抿着唇，声音轻轻的：“可……要是我不喊，万一你……“ 姬千鹤眼神像刀般一削：“我什么我还能真被他们怎么样“她语气锋利，却很快压低音量，声音里却埋了点别样的起伏。 萧雨晴被这一斥吓得一缩，旋即又固执小声道：“我就是不想看你受到伤害。” 这句话让姬千鹤心底一震。她偏过头盯着讲台，假装不在意。嘴角轻轻拉下，一贯冰冷的线条竟在一秒间有点乱。 “神经。“她冷冷吐出两个字，手里的练习册啪地落在桌上。 但话一出口，她清楚自己语气没有想象中那么硬。 她在愣神间瞥了他一眼，只见萧雨晴低着头，却唇角轻轻弯了一下——像是得到了一点安慰。 姬千鹤的手指在桌面无意识地敲击着，心底暗暗犯嘀咕。这算什么什么时候她也会容许这样的场景发生她怎么会跟一个怯生生的家伙就这样一起老老实实回教室她从来不吃这一套啊。可偏偏心口翻起了点暖意，打碎不了。 她猛地收回思绪，翻开书页。外表依旧冷硬，眉眼藏在帽檐下，像是隔开了世界。可那低声响起的一句“谢谢”，还在心头残留，驱之不散。 教室慢慢安静下来，老师走上讲台，粉笔尖在黑板上吱吱作响。窗外的光落进来，照亮了讲桌的一角。 姬千鹤伏在书本上，眼神漫不经心游移，耳边却时不时捕捉到邻座翻页的动静。 她表面无动，但心里还是隐约承认：这种安静……说不定也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