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折中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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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博月那一声悲恸的哭喊，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无尽的恐惧。他跪在那里，瘦削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抽泣而抖动，像一片在寒风中无助摇曳的残叶。 萧雨晴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揪住。 他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一种强烈的共鸣和后怕感涌上心头。 同样的，生来就带着几分阴柔的长相；同样的，对那些绚丽柔软的女装有着天生的喜爱。然而，命运却在他们身上划下了截然不同的轨迹。 只因为自己的父母开明，成绩优异，他就可以在阳光下尽情地做自己，甚至将这种特质变成了独特的魅力。 而季博月，仅仅因为父母观念的陈旧，因为那份无法选择的天性，就要被投入到那个人间地狱里，被剥夺尊严，被扭曲意志，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这份幸福与不幸的对比是如此鲜明，如此残酷，让萧雨晴的指尖都有些发冷。 他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并非理所当然。那份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气，对季博月而言，却是需要用灵魂去交换的奢侈品。 一股前所未有的同情，从他心底油然而生。那双总是温柔得如同春水的粉色眼眸，此刻，燃起了一簇坚定不移的火焰。 “放心吧，季博月。”萧雨晴的声音不再是平时的软糯，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上前一步，蹲下身，与季博月平视，字字清晰地说道，“我们，绝不会让你再回到那个地方去的！” 与此同时，金霖然的眼眶也早已湿润。 她无法想象，在那所谓的“矫正机构”里，季博月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才会宁愿去少管所，也不愿再踏足那里半步。 她快步走上前，不顾地面的冰冷，也跟着跪坐下来，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了季博孕那颤抖的肩膀。 “你受苦了……”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那份纯粹的、不含杂质的同情，像一股暖流，试图融化季博月心中那块坚硬的寒冰。 季博月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里，有压抑了多年的委屈，有对未来的绝望，也有在这一刻，终于被人理解的些许释放。 姬千鹤一直靠在墙边，双手插在口袋里，帽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那双黑色眼眸，此刻却泛着一种幽深的、冰冷的光。 她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眼神坚定的萧雨晴，没有说话。 哭了许久，在萧雨晴和金霖然的共同安抚下，季博月的情绪才总算是稳定了一些。 金霖然用自己的手帕，温柔地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然后扶着他，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是……可是我爸妈那边……”季博月的眼神里，依然充满了恐惧，“只要……只要他们想，他们随时都可以……” “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有这个‘理由’。”金霖然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她那双聪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不然这样，”她看向萧雨晴和姬千鹤，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一丝期待。 “我们在给警方的谅解书上，附加上一个条件。就说……季博月同学虽然是被胁迫，但也确实犯了错，需要进行改造。但是，改造的方式，不是去少管所，也不是去那个……那个机构。而是在……在被害人的监督下，通过劳动来弥补过错，从而获得我们最终的，彻底的原谅。” 萧雨晴托着下巴，迅速理解了金霖然的想法。“也就是说，” 他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让他去千鹤家，或者然然你家，打扫卫生、做饭、修剪花草之类的，算是‘社区服务’的家庭版” “没错！就是这样！”金霖然看到萧雨晴一点就通，开心地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了计谋得逞般的俏皮笑容，“小晴可真懂我！” 这个主意，听起来确实可行。 一来，这给了季博月的父母一个台阶下，满足了他们“孩子必须受到惩罚和改造”的执念。二来，也彻底杜绝了他们将季博月送回“矫正机构”的可能性，因为改造的地点和方式，是由被害人指定的。 然而，金霖然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变成了一抹为难。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小声说：“可是……可是我家……可能不太行。我家的佣人已经很多了，园丁、厨师、保洁阿姨……我妈妈说，每年光是排队想来我家面试的人都有一大堆，但我们都没法全部录用。再加一个人的话……我怕我妈妈会不同意。” 她这番话，虽然是在陈述事实，却无意中透露出了她家那令人咋舌的富裕程度。 于是，下一秒，萧雨晴和金霖然，两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靠在墙边，一言不发的“最终boss”——姬千鹤。 姬千鹤的家，虽然没有金霖然家那么夸张到佣人成群结队，但作为橘喵市有名的江景独栋别墅，面积也绝不算小。 更重要的是，姬千鹤的父亲姬武，现在在超市上班离家很远，每周只回来一两次。 其他时间，那偌大的、带着庭院和草坪的别墅里，就只有姬千鹤一个人住。 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打理起来一定很辛苦。 萧雨晴甚至还记得，上上上次去她家，院子里的杂草都快长疯了，有了萧雨晴送过去的一窝很能吃草的小兔子，情况有所缓解，但这也侧面证明了，她的家确实很大，并且急需人手。 此刻，萧雨晴和金霖然的眼神，就像两盏功率全开的小探灯，明晃晃地照在姬千鹤的身上。 萧雨晴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恳求和信任。他那双水汪汪的酒红色眼睛，在走廊灯光的映照下，亮晶晶的，像两颗沾着晨露的草莓。 他微微歪着头，就那么看着她，仿佛在说：“千鹤，拜托了，只有你能帮他了。” 金霖然的眼神，则更加直接。 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对着姬千鹤做了一个“拜托拜托”的手势，那双刚刚哭过的眼睛还带着一点红肿，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姬千鹤：“……” 她感受到了那两道如同实质的、充满期盼的目光。她原本靠在墙上的身体，下意识地站直了一些。拒绝的话，就在她的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 “不行。” “很麻烦。” “我不需要。” 让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还是一个给自己带来过麻烦的陌生人，住进自己的家里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她的家，是她的安全区，是她唯一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堡垒，她从不轻易让外人踏足。 可是，当她对上萧雨晴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时，那句冰冷的“不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又看到了季博月那张苍白而绝望的脸。她能深刻地理解那种被强权按着头，试图扭曲、改造、磨灭掉你本性的痛苦和愤怒。 姬千鹤的视线，不自觉地从他们脸上移开，落向了走廊的窗外。她的喉咙动了动，最终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点不耐烦的轻哼。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