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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安东区码头浸泡在经年不散的铁锈色雾霭中，断裂的钢梁如同巨兽的骸骨，横亘在泛着油光的河面上。十二座起重机永远定格在装卸货物的姿态，钢铁关节处爬满发光的藤壶，在暮色中像一串串诡异的灯笼。 第三号泊位的混凝土平台已经塌陷，露出下面蛛网般的钢筋。潮水退去时，能看到锈蚀的集装箱半埋在淤泥里，箱体上"皮尔特沃夫进出口公司"的烫金字母正在一片片剥落。或许是某次炼金泄漏事故留下的荧光绿菌斑，在潮湿的空气中缓慢蠕动，像是有生命的苔藓。 废弃的调度室里，玻璃早已粉碎，只留下窗框上犬牙交错的碎片。某个暴雨夜被冲上岸的自动售货机斜靠在墙边，内部零件被掏空，只剩下投币口还固执地闪着"服务中"的红色指示灯。墙上的工作日程表停留在爆炸发生那天，纸张边缘卷曲发黄，像被火烧过一样。 码头边缘，一排防撞轮胎已经软化变形，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当咸涩的海风吹过，这些橡胶残骸就会发出呜咽般的啸叫。连接皮城的货运缆绳垂在河面，断裂处滋生出金属结晶，在暮光中折射出病态的紫红色。 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整齐码放的货箱——它们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撑破，钢板呈现出花瓣状的撕裂痕迹。箱体周围散落着玻璃培养舱的碎片，偶尔还能看到半截苍白的机械臂浸泡在积水里，手指仍然保持着抓握的姿势。 潮汐涨落间，河水冲刷着岸边的金属残骸，发出类似冷笑的哗啦声。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在了大爆炸的那一刻，连空气都沉淀着挥之不去的电离质味道。唯一的活动痕迹是那些荧光绿的黏液拖痕，从下水道口一直延伸到黑暗的仓库深处，像是某种巨型软体动物爬过的路径。 凯德的靴子碾过地面结晶的盐碱，发出细碎的碎裂声。他停在生满藤壶的排水闸门前，手指抚过门框上发黑的抓痕——那痕迹深得能卡进一枚硬币。 安琪儿的机械腿踩进积水时，液压系统发出轻微的抗议声。她单膝跪在覆满藻类的铁板上，机械左眼的扫描光束在潮湿的砖墙上游走。"阀门锈死了。"她的生物手指抹过控制面板，蹭下一层带着金属光泽的霉菌。 凯德从腰间抽出"守誓"长刀，刀尖精准地刺入闸门缝隙。他手腕一拧，生锈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当闸门露出一掌宽的缝隙时，腐败的沼气味扑面而来，他条件反射地偏头，颈侧那道旧伤疤在晨光中微微发亮。 "比黑巷的酿酒厂还带劲。"他扯下围巾蒙住口鼻，布料下传来闷笑。安琪儿没接话，正用机械手指调试着蜂群无人机的参数，指甲盖大小的金属昆虫在她掌心颤动翅膀，折射出虹彩。 凯德用刀尖挑起地上一段电缆，绝缘皮早已腐烂，露出里面发绿的铜丝。"雷恩的品味还是这么..."他突然噤声，长刀横在胸前。排水管深处传来液体滴落的回声，节奏规整得不自然。 安琪儿的机械眼瞳孔收缩成针尖。她无声地展开手掌，六架无人机立刻组成楔形队列。"温度扫描启动。"她的声音通过面罩过滤后带着电子质感。第一只无人机穿过闸门时，凯德注意到她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脉冲枪的散热槽。 他退后两步检查"终言"左轮的弹巢，黄铜弹壳在晨雾中泛着暖光。装弹时，他的拇指在第七发子弹上多停留了一秒——那是枚手工改造的炼金弹，弹头上刻着细如发丝的爆破符文。 安琪儿突然绷直了后背。她的机械眼投影出一段模糊的影像：b-7通道的拐角处，几滩荧光液体正顺着砖缝流淌，形成诡异的树状图案。"活性培养液。"她的面罩因急促呼吸而泛起白雾，"不超过两小时。" 凯德的长刀突然在闸门上轻轻一磕。金属震颤声在管道内层层回荡，远处立刻传来窸窣的逃窜声——不是老鼠，是更重的、带着金属拖拽音的动静。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用刀背拍了拍安琪儿的机械腿关节。 "下注吗"他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兴奋，"我赌能找到三具以上新鲜作品。"刀尖在地上划出一道银线，正好将两人的影子与幽暗的入口分隔开来。 安琪儿将最后一架无人机送入黑暗，起身时机械腿的液压杆发出机油流动的轻响。"我赌你会被酸液烧坏靴子。"她拉下面罩，露出苍白的嘴唇和鼻梁上那道细疤。脉冲枪的充能指示灯由黄转绿，在雾气中像只苏醒的野兽眼睛。 凯德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栖息在起重机残骸上的变异海鸥。他反手握刀，刀锋在晨光中划出半轮冷月。"走着瞧。"话音未落，人已侧身滑入闸门缝隙，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 安琪儿深吸一口气，腐烂的空气中混着凯德留下的皮革与火药味。她的机械眼切换成夜视模式，脉冲枪紧贴大腿外侧，跟着踏入了那片未知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