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镇国公世子的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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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清越沉稳，语气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水榭连接外廊的月洞门下，不知何时立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来人约莫二十五六年纪，身着雨过天青色暗云纹杭绸直裰，腰束玉带，坠着一枚成色极佳的蟠龙玉佩。 他面容俊雅，眉眼舒朗，鼻梁高挺，唇边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润笑意，端的是一派清贵儒雅的世家公子风范，远远配着身后的景色，竟美得如同水墨画一般。 然而，若细看其眼眸，那眼底深处却不见多少暖意，反而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锐利。 这正是镇国公府世子，徐明礼。 徐明礼并未立刻走进女眷聚集的水榭中心，而是站在界限处，遥遥对着主位的老夫人躬身一礼，姿态恭敬无可挑剔： “孙儿来迟，请祖母恕罪。” 声音温和，带着歉意，却自然流露出一种掌控全场的气度，此言一出，适才那些谈论顿时都噤了声。 老夫人见到最得意的长孙，脸上笑容真切了许多，忙道： “无妨，公务要紧，快进来。” 徐明礼这才缓步踏入水榭。他的目光先是状似无意地扫过全场，在经过萧明玉时，有那么一瞬极其短暂的停留，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落在那个打开的紫檀木盒上。 他并未看那出声质疑的福安郡王妃，而是直接面向老夫人，语气从容，带着学术探讨般的严谨： “祖母，孙儿方才在门外听得一二。裴大家画作，笔法以‘铁线描’着称，勾勒人物衣纹如屈铁盘丝，劲健非凡，且尤重人物神韵，所谓‘吴带当风，曹衣出水’，裴大家则更添一分仙逸之气。” 他边说边走近，修长的手指虚指向画中仙翁的衣袖部分，似乎也不在乎失礼不失礼一般，站在离萧明玉不到一米的地方： “诸位请看，此画线条流畅而内含筋骨，转折处力透纸背，绝非寻常仿者所能及。再看仙翁眼神，澄澈通透，隐有慈悲俯瞰众生之态，此乃裴大家晚年悟道后，画境臻至化境的体现。 “加之这纸张确是前朝宫内御用澄心堂纸的质地，墨色沉古，印鉴的篆法也与裴大家传世印章吻合。” 他一番话引经据典，分析得条理清晰，证据确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方才还心存疑虑的众人，此刻已是信了八九分，看向那幅画的目光顿时变得灼热起来。 徐明礼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萧明玉，最后总结道： “郡主殿下能觅得此画赠予祖母，不仅眼光独到，更是诚心可嘉，实乃我镇国公府之幸。” 此言一出，福安郡王妃脸上挂不住，讪讪地嘟囔了一句： “既是徐小公爷鉴定，那自然是错不了的……” 语罢便缩了回去，不敢再言。 老夫人满面红光，看着画又看看萧明玉，笑容真切热络了许多： “原来如此！老身多谢郡主厚礼，这份心意，实在太贵重了！” 萧明玉抬眸，目光落在徐明礼身上，她心中有些诧异。 这位徐世子，她从前接触不多，只知其才华出众，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份学识、气度，以及……解围的时机，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萧明玉心中划过一丝警惕，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对徐明礼微微颔首： “徐世子博学，明玉佩服。多谢世子代为解惑。” 徐明礼回以温文一笑，目光坦诚： “郡主客气，明礼不过是据实而言。” 这时，徐明轩也蹦了过来，笑嘻嘻地揽住他哥的肩膀： “就是！我哥说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某些人自己不识货，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啦！” 徐明礼略带责备地看了弟弟一眼，语气却依旧温和： “明轩，不可无礼。” 听闻此言虽是制止，却并无多少严厉之意，萧明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适才他言行举止都十分懂规矩，却如此纵容徐明轩对着郡王妃出言不逊，传闻中他非常宠爱这个弟弟，果然没错。 有了徐家两位公子，尤其是地位尊崇、才华横溢的徐明礼出面维护，水榭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那些原本还想看萧明玉笑话、或想趁机踩上一脚的人，顿时立在了不上不下的地步。 永宁郡主和李小姐等人，脸色更是难看。 徐明礼并未在女宾席多留，与老夫人又说了几句话，勉励了弟弟徐明轩几句，便行礼告辞，拉着徐明轩去了男宾席。 萧明玉垂下眼睑，慢条斯理地品着杯中清茶，她能感觉到，周围打量她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幸灾乐祸，多了几分探究、忌惮，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这样迅速的变化，都是因为徐明礼适才的示好。足以见得此人在京中贵女心中的地位。 但她心中并没有几分开心，镇国公夫人当家，也同太后是闺中密友，故而心疼她给她下帖子，加之徐明轩同她向来关系好，这都是情分。 可徐明礼并没有同她过多接触，为何没有像太夫人一般对她疏远，反倒……有些无礼一般的接近 寿宴继续进行，丝竹管弦再次响起，萧明玉适才的思绪慢慢随之飘远，直到宴席接近尾声，侍女们端上漱口的香茶和净手的盆盂，萧明玉才在云织的陪伴下，起身准备更衣整理。 她从水榭侧门走出，沿着一条安静的回廊往净房走去。回廊曲折，两旁竹影摇曳，刚转过一个弯，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凭栏而立，似乎正在欣赏廊外的几竿翠竹。 正是去而复返的徐明礼。 听到脚步声，徐明礼缓缓转过身。廊下光线微暗，更衬得他面容清俊，眸色深沉。他看着萧明玉，唇边勾起一抹比方才在宴席上更真实几分的笑意，声音温和： “郡主殿下，可是要往净房去从此处左转即是。” 萧明玉脚步微顿，心中那丝警惕再次升起。他怎么会在这里像是……特意在此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