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咋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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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柴玉冰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个地方，也真的不能怪她。 她十八岁接自己母亲的班，在特种水泥厂当工人。 特种水泥厂那个地方，日日漫天灰尘，但凡是家里有点门路的，都托关系转到别的厂子。 柴玉冰的父亲柴荣刚和母亲王桂芝，在柴玉冰刚接班的时候就托了柴荣刚的老乡，在轻工局当小领导的刘福生给柴玉冰换个单位。 在等了两年之后，终于印刷厂有了空缺，把柴玉冰从特种水泥厂转到了印刷厂车间工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印刷厂克柴玉冰。 她刚进厂不久，就在厂子里同样走刘福生关系进来的郝红霞撮合下，认识了干个体户的徐连正，处成了对象。 恰逢柴荣刚的亲弟在老家病逝，留下柴荣刚的老母亲和两个比柴玉冰还大的侄子从关里一路投奔而来，所以柴玉冰在印刷厂满打满算干了三个月的工作，就把工作让给了柴荣刚的侄子，她的大堂哥，柴洪文。 只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她这是，重生了 眼睛愣愣的落在厂区新刮白了的围墙上，那一排鲜红夺目的大字“妇女能顶半边天”。 柴玉冰深吸一口气，抬手照着自己大腿狠狠拧了一下。 嘶…… 真疼。 不是在做梦。 “柴玉冰同志，你到底有没有事” 赶来的副厂长张立华和车间主任李成富看着柴玉冰没有章法的发愣还掐自己，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柴玉冰是走关系调到厂子里来的，按照副厂长张立华的想法，根本就不想要这样的小姑娘进厂。 平时叽叽喳喳不说，瞅瞅她这打扮的像什么样子 一头长发烫成卷，用块红布在马尾上绑出一个蝴蝶结。 瓜子脸飞凤眼，偏偏凌厉的眼型搭配上含水的眸子，削弱了有些逼人的气势，平添几分飒爽妩媚。 鼻梁又高又挺，搭配上一张唇瓣丰满的嘴，端长了一副妖孽的嘴脸！ 张立华年过四十。 身材干瘦又为人刻板严肃，所以两条法令纹又深又长。 她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厂子里那些二十多岁天天想办法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一天天的心思全放在旁的地方，引得厂里那些小伙子眼珠子都恨不得抠下来安她们身上。 之前柴玉冰没来的时候，厂子里二十冒头的小姑娘就只有张兰芝、冯燕子和高小梅。 张兰芝长得最漂亮，可性格胆小懦弱，平日里说话声音都跟蚊子哼哼似的。 冯燕子性格稳重，是准备参加今年成人自考大学的先进分子。 最能嘚瑟的高小梅，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只会瞎咋呼没什么主见的小丫头片子。 偏偏这个柴玉冰一调过来，让三个本来在张立华手底下不敢炸毛的三人，全都被带跑偏了！ 四个人年龄相仿的丫头片子凑在一起，今天眉毛拔了一半，用烧过的火柴棍描出细长利落的形状。 明天用红彤彤的唇纸抿了红嘴唇不说，还把脸蛋也抹上淡淡的红色。 现在，四个人工作服腰身收了，裤型改了。 这柴玉冰的脑袋瓜子都烫出卷了！ “柴玉冰同志，你到底有没有事你就算想让大家都注意你，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吧咱们厂运动会现在就因为你一个人，整个停下来，全场人都围着你转，你还有没有点集体荣誉感了” 要说别人，柴玉冰可能记不太清了。 但张立华，对柴玉冰来说可太深刻了。 可以说，上一世柴玉冰能一狠心把这么好的工作让给柴洪文，其中张玉华简直功居首位。 这个像两张牛皮纸夹成一个人一般的副厂长，多年之后，冰终于在一本书上看到了一个和她极其贴合的人物——灭绝师太！ 不过现在的柴玉冰，可不是上一世的柴玉冰了。 先不管自己为什么会重生。 单就是灭绝师太整这出阴阳怪气的劲儿，柴玉冰就不可能惯着她忍下这口气。 “张副厂长这是怎么说话呢” 柴玉冰一边说着，一边借着冯燕子和张兰芝的力道从地上站起身，抬手扑搂了几下身上的灰尘，冷笑一声：“你跟我搁这唠啥臭氧层子嗑呢你这么有集体荣誉感，女工跟男工打排球赛，你咋不上呢 那腚跟灌了铅似的往那一坐，手一挥就指点江山，你这么能耐你咋不去奥运会呢不是我就纳闷了，你平时不是天天嚷嚷着女工不如男工吗那你咋用你那大屁股想出来让女工跟男工打比赛的啊那是一个量级的吗” 张立华懵了。 或者说所有在场的人都懵了。 他们知道柴玉冰是个火爆脾气，平日里一言不合张嘴就怼。 但今天才觉得这个“印刷厂小辣椒”嘴皮子这么利索呢 “你——你——” 张立华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手指头指着冰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她是万万没想到，柴玉冰竟然敢跟她当面对着干。 “你指我干啥玩意你不知道你手指头指唤别人的时候有四个指头指的是自己啊” 张立华快要吐血。 一张脸憋的红中透紫。 站在她身旁的李成富终于反应过来，一瞪眼睛一跺脚，朝着冰训道：“柴玉冰同志！你怎么跟领导讲话的你” “咋的领导多啥你们还想搞特权阶级” 柴玉冰眼睛一瞪，落在李成富眼中，却是别有风情。 厂长于广汉是个和稀泥的性格。 见此时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挤进人群，站在柴玉冰和张立华中间，脸上挂起微笑：“天气热，大家都消消火气，柴玉冰同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头还疼不疼 你是年轻人，就算是领导有什么话说得让你觉得不对，也不能像吃了枪药似的，还有小张和小李啊，作为厂区的领导，你们的言语措辞一定要注意，不仅要服众，要有理有据，要持之有故，要……” 柴玉冰知道，这厂长于广汉只要张开嘴，“起步价”就得半个小时。 她赶紧扶着自己的额头，装作头晕的模样：“哎呦，不行，我头疼，领导，我还是上医院瞧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