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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弩箭带来的冰冷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我刚刚因看到微光而升起的全部希望。 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我死死盯着前方那片相对开阔的黑暗,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呕出来。 自投罗网的小老鼠…… 那慢条斯理、充满恶意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地底洞窟中回荡,比任何凶猛的咆哮都更令人胆寒。它不是官府的煌煌正正之威,而是另一种更阴险、更粘稠的黑暗,如同沼泽深处潜伏的毒物,只为杀戮与掠夺而生。 我落入陷阱了。 青州先生的密道,并非绝对的安全之路。它的尽头,或许连接着另一重更可怕的危险。 微光是从前方洞窟的更高处透下的,依稀勾勒出嶙峋的怪石轮廓,却不足以照亮发声之人的具体位置。他藏在更深的阴影里,像蜘蛛守候在网的中央。 脚步声。 不止一个。 轻微的、几乎融于环境的脚步声从左右两侧靠近,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从容,封堵了我可能逃窜的路线。他们对此地极为熟悉,能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自如行动。 我被包围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地底水,迅速漫过脚踝、膝盖、胸口……几乎要将我溺毙。方才挣扎求生的所有力气,仿佛都被这一箭瞬间抽空。 怎么办 硬闯我手无寸铁,对方人数不明且占据地利,无疑是自寻死路。 求饶从那声音里的恶意来判断,绝无可能。 退回甬道身后的路狭窄,退回去也迟早被追上,更是死路一条。 电光石火间,无数念头闪过,却又一个个破灭。冷汗顺着我的脊背滑落,浸湿了本就单薄的衣衫,带来一阵阵战栗的寒意。 右手掌心,那两粒药丸的存在感变得无比清晰。 归寂…… 假死…… 或许……这是唯一的、不是办法的办法 在落入这群不明身份的恶徒手中之前,自我了断至少能保全…… whatever dignity and secrets i had left?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和具体。死亡从未如此接近,又仿佛成为一种迫不得已的“选择”。 就在我心神剧震,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的瞬间—— 正前方,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玩味和探究: “啧,看着细皮嫩肉的,不像那老鬼的手笔。喂,小子,你是那老东西的什么人他舍得把你丢下来喂我们” 老鬼老东西 他指的是……青州先生 他们认识而且似乎有旧怨 我的心猛地一揪。青州先生知道这条密道的尽头有这些人的存在吗他是故意将我引至此地还是……连他也无法完全掌控这地底的所有危险 “不说”那声音冷了下来,失去耐心,“也罢。抓起来慢慢问。小心点,别弄死了,看样子能换个好价钱。” 两侧逼近的脚步声骤然加快! 不能再犹豫了! 几乎是本能,在那黑影扑上的前一刹,我猛地将右手抬起,作势欲将掌中之物塞入口中——那是一个极其决绝、意图自尽的动作! 我必须赌! 赌他们想要活口!赌他们不想我立刻死! 果然—— “拦住她!”正前方那声音陡然尖锐,带上一丝惊怒! 左侧一道黑影疾扑而来,速度极快,一把狠狠攥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想死没那么容易!”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贴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剧烈的疼痛让我闷哼一声,手指被迫松开。 就在这挣扎的混乱中,在那恶徒的铁钳牢牢禁锢我右手手腕的同时—— 我的左手,借着身体的踉跄和黑暗的掩护,极其迅速且隐蔽地探入腰间内衬,将那只小小的、冰凉的白瓷药瓶塞进了最深处一个褶皱的暗袋里。 动作细微,几乎无声无息。 而右手掌心,只留下了那粒孤零零的、象征着“死亡”的“归寂”。 我被他们粗暴地拧转过来,双臂被反剪到身后,用粗糙的绳索死死捆住。火辣辣的疼痛从手腕传来。 一个火折子被擦亮,跳动的昏黄光芒勉强照亮了方圆几步。 擒住我的人身形干瘦,面色蜡黄,一双眼睛却闪烁着毒蛇般的精光。他粗暴地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抬起我的脸,仔细打量了几眼,然后朝黑暗深处啐了一口:“大哥,是个娘们!还挺标致!” 黑暗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哼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果然。搜干净她身上所有东西!” 干瘦男人粗糙的手立刻在我身上摸索起来。我强忍着屈辱和恐惧,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他很快摸走了我袖中仅剩的几块碎银和那枚赵珩给的、已无用的商行令牌,最后,粗暴地掰开我紧握的右手,取走了那粒“归寂”。 “嘿,大哥,就一粒破药丸。”他将其递给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那人。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身形高瘦,面容隐在火光摇曳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只露出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他拈起那粒“归寂”,放在鼻尖嗅了嗅,眉头微皱。 “倒是烈性的东西。”他瞥了我一眼,眼神如同打量一件货物,“想死落在我们手里,生死可就由不得你了。” 他将药丸随意揣入自己怀中,挥挥手:“带走!老规矩,先关起来。看看能不能从老鬼那儿榨出点油水,不然……黑市上这等货色,也能卖个好价钱。” 黑市……卖钱…… 我如坠冰窟。 干瘦男人推搡着我,朝着洞窟更深处走去。那里,似乎有更多人工开凿的痕迹和粗糙的铁栅栏。 经过那高瘦男人身边时,他忽然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小姑娘,别指望那老鬼来救你。他自己……怕是都自身难保了。” 我的心彻底沉入深渊。 左手暗袋里那只小小的白瓷瓶,紧贴着肌肤,冰凉刺骨。 那是我仅剩的、唯一的、关于生机的、微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