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碗冰粉惊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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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从立刻应声，脸上的疑虑散去，转为恭敬。他下马走到摊前，却并未直接取食，而是先拿出自己随身的水囊，倒出些许清水净了净手，又取出一枚小小的银簪，看似随意地要往冰粉中探去。 林薇薇心中一紧，知道这是富贵人家验毒的习惯。她面色坦然，并未阻拦。 银簪探入，取出时光亮如初，并无异色。 随从这才稍稍放心，但仍谨慎地只端起离他最近的那一份，并未选择那份点缀了最多荔枝、看起来最诱人的。他小心地捧着树叶碗，快步送到车窗边。 一只保养得宜、略显丰腴的手从帘后伸出，接了过去。车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轻微的碗勺碰撞声——随从递去的还有一枚小银匙。 车外的人都安静等待着。 片刻后，车内传来一声满足的、极轻的叹息：“嗯……果然奇妙。滑嫩异常，清甜润喉，毫无涩滞之感。在这酷暑之地，能得此物，实属难得。” 声音不大，却带着明显的赞赏。 那随从和车夫等人脸上都露出一丝惊异。他们深知车内那位老爷口味之挑剔，能得他一句“难得”的评语，这看似不起眼的野食，恐怕真有不凡之处。 “小姑娘，此物售价几何”车内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比方才更显和蔼。 林薇薇心念电转。这队人马显然比之前的行商阔绰得多，而且识货。定价不能低，低了反而显得不上台面，但也不能过高显得贪得无厌。 她略一沉吟，开口道：“回老爷的话，这冰粉制作不易，取材也费工夫，一份五文钱。若加上这岭南特有的荔枝，则需八文钱一份。”这个价格几乎是刚才荔枝价格的翻倍，但她有自信，这份独一无二的清凉体验值这个价。 “八文”旁边的随从微微挑眉，似乎觉得略贵。 车内却传来一声轻笑：“值这个价。阿贵，给她一两银子，将这几份都取了吧。此物不易保存，我们带走也是糟蹋，不如都用了。剩下的，赏她了。” 一两银子！ 林薇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两银子可换一千文铜钱！这远远超出了她所有“货物”的价值总和！ 那名叫做阿贵的随从显然也愣了一下，但立刻应道：“是，老爷。”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银锭，走过来，并未直接递给林薇薇，而是放在了摊开的包袱皮上，然后才小心地将剩下的三份冰粉（包括那份点缀了最多荔枝的）连同林薇薇自己留的那一小份都端走了，送到车边。车内人似乎将一份给了车夫，另一份可能由随从分食。 林薇薇看着那枚小小的、在黄土背景下闪烁着柔和光亮的银锭，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强忍着立刻抓起来的冲动，对着马车深深一福：“多谢老爷赏！” “不必多礼。”车内的声音温和依旧，“小姑娘倒是灵巧，能在这般境地想出这等心思。好好做你的营生吧。” 说完，车帘微动，似乎最后看了一眼那破旧却干净的摊子，以及虽然狼狈却脊背挺直的少女。 随从们翻身上马，车夫轻轻挥动鞭子，马车再次启动，平稳地驶离，很快变成了官道尽头的一个小黑点。 直到车队彻底消失，林薇薇才猛地蹲下身，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枚沉甸甸的银锭。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真实得让她想哭。 一两银子！她竟然这么快就赚到了一两银子！这不仅仅是钱，是一剂最强的强心针，是黑暗绝境中骤然亮起的巨大火炬，彻底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她紧紧攥着银子，另一只手快速将得到的铜钱和银锭仔细包好，藏在怀里最贴身的地方。那沉甸甸的份量，让她虚软的身体仿佛瞬间充满了力量。 她不敢在原地久留，怀揣巨款，必须尽快离开。她迅速收拾好摊子，将遗留的些许痕迹处理干净，快步往回走。 脚步轻快，仿佛踩在云端。 然而，喜悦之余，一丝警惕也随之升起。 那辆马车，那位未曾露面的老爷，还有他那句“能在这般境地想出这等心思”……对方显然看出了她的窘迫，却并未点破，反而给予了远超预期的赏识和资助。 这是善意还是别有目的 但无论如何，这笔钱来得太及时了！母亲急需看病抓药，破草棚需要修缮，弟弟需要吃饱饭……所有迫在眉睫的困难，似乎都看到了解决的曙光！ 她摸了摸怀里那枚救命的银锭，又想起那几句赞赏，心中渐渐安定。 无论对方是谁，这份人情，她记下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利用好这第一桶金，让家人真正安定下来。 她加快脚步，朝着那间破败的草棚走去。心中已然开始飞速盘算：回去的路上，或许可以稍微绕一点路，看看能不能遇到其他村民，打听一下哪里可以买到最急需的米粮和药材……还有，那位赵里正的家，又在哪里 希望，如同被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