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茱萸初试，秘制辣酱启新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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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里正那番看似关怀、实则敲打的言语，如同冬日里一盆冰水，将林薇薇心中因发现新食材而燃起的些许热切浇得透凉。周掌柜的暗中窥伺未止，里正的关注又骤然升级，双重压力之下，她那间破败的棚屋仿佛成了风暴中心，每一刻都充满了不确定的危机感。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将想法付诸实践，开辟出真正属于自己的、难以被轻易模仿和扼杀的财源！ 她将目光投向了新采回的山茱萸和甘草。山茱萸酸涩，却自带一股独特的果酸香气；甘草甘甜，能调和百味。若能以它们为基础，再辅以其他香料，或许能制成一种风味独特、便于保存和携带的调味酱料岭南之地湿气重，百姓喜食辛辣芳香以祛湿开胃，若能制成一款辣中带酸、甜咸适口的酱料，或许大有市场。 然而，制作酱料并非易事。需要合适的配料比例，需要掌控火候，更需要……辣椒。岭南虽有野山椒，但产量稀少且极其辛辣，并非人人都能承受。 她想起邓老者提及的“君臣佐使”之理。辣椒可为“君”，主导辛辣；山茱萸之酸可为“臣”，提供酸香；甘草之甘可为“佐使”，调和平衡。或许还可加入少许姜蒜增香，以及她秘制的甘蔗醋提升风味层次 思路渐清，但实践仍需摸索。最大的难题是工具：她需要一口厚实耐烧、不易糊底的锅来熬酱，还需要石臼或碾槽来研磨原料。棚屋里的破陶罐显然无法胜任。 她首先将目光投向了孙寡妇。以一小罐甘蔗醋和几块新做的芋饼为代价，请孙寡妇用结实的粗布，帮她缝制了几个厚实的双层布袋，准备用来过滤酱汁。 接着，她找到了徐老爹。徐老爹不仅会编鞋，年轻时也曾做过几天石匠学徒。林薇薇用几双急需的结实草鞋和每日的芋饼供应为条件，请徐老爹帮忙寻一块质地细腻的砂岩，打磨成一个简易的石臼和一根石杵。徐老爹拗不过她的恳请和实在的报酬，花了几天工夫，竟真给她捣鼓出了一套虽粗糙却堪用的研磨工具。 最重要的锅具却一时难以解决。铁锅昂贵难得，陶罐易裂。她最终将主意打到了周掌柜杂货铺里那口积了厚厚油垢、几乎被弃之不用的旧铜盆上。那盆虽破旧，却厚实，勉强能当锅用。 她咬牙，用最后几十文钱和一小竹筒“神仙醋”，从周掌柜那几乎是“废物利用”地换来了那口旧铜盆。周掌柜接过醋时，小眼睛里闪烁着狐疑和算计的光，显然不明白她要这破铜盆何用，却乐得清仓，并未多问。 工具齐备，林薇薇开始了小心翼翼的试验。她不敢在自家棚屋生大火熬煮，生怕引人注意。她选择了清晨天色未明、或傍晚日落西山之时，在溪边一处僻静背风的洼地，用石块垒起简易灶台，偷偷进行。 第一次试验，她取少量野山椒、山茱萸、甘草、姜蒜，用石臼捣成粗末，加入少许盐和甘蔗醋，放入铜盆加水熬煮。火候难以掌控，稍不留神便糊了底，熬出的酱料黑乎乎一团，苦涩呛人，彻底失败。 她并不气馁，仔细分析失败原因：原料配比不当，研磨不够细，火候太急。 第二次，她调整比例，减少甘草，增加山茱萸，将原料研磨得更细腻，熬煮时用小火慢炖，不停搅拌。成品略有改善，酸辣突出，但依旧苦涩，且过于浓稠，口感不佳。 问题出在野山椒的籽和皮还是熬煮时间过长 她想起邓老者处理药材时对“去粗取精”的强调。第三次，她将野山椒焙干后手工去籽，只留椒肉；又将山茱萸去核取肉；研磨得更加细致；熬煮时加入少许猪油（用芋饼与养猪户换的）增香润口，并严格控制火候和时间。 当铜盆中酱汁收浓，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深红色泽，散发出复合的酸、辣、甜、香气息时，林薇薇知道，这次接近成功了！ 她迫不及待地用竹筷蘸了一点品尝——入口先是山椒的鲜辣冲击，随即山茱萸的果酸味绽放开来，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辣味的燥气，接着甘草的甘甜和姜蒜的辛香缓缓浮现，最后以甘蔗醋的醇厚酸香收尾，层次丰富，辣而不燥，酸而不涩，甜而不腻，回味悠长！ “成了！”她几乎要欢呼出声！这种复合调味酱，风味独特，绝非寻常辣酱可比！ 她将成功的那一小罐辣酱藏好，又经过几次微调，终于确定了相对稳定的配方和工艺。她将这款酱命名为“五味酱”，取其酸、辣、甜、咸、香五味调和之意。 然而，制作“五味酱”成本高昂（野山椒难得，山茱萸和甘草采集费时，还需耗费油和醋），产量极低，且过程繁琐，根本无法大规模制作。它更像是一款“精品”，而非走量的商品。 如何将其价值最大化 林薇薇深思熟虑后，决定采取“限量高价”的策略。她将精心制作的少量“五味酱”装入洗净的小竹筒内，密封好，并不直接出售，而是作为“赠品”或“换购品”。 当有相熟的、且家境稍好的妇人再来换购芋饼或酸笋时，她会神秘地取出小竹筒，赠予少许：“婶子，这是我新试的调味酱，抹在饼上或拌菜吃别有风味，您拿回去尝尝，若觉得好，日后可用鸡蛋或细粮来换。” 物以稀为贵。这限量且风味惊艳的“五味酱”很快在小范围内引起了轰动。尝过的人无不称奇，纷纷打听如何换取。林薇薇始终保持神秘，只说是“祖传秘方改良，用料极罕，制作不易”，每月只能得少许，换完即止。 这种饥饿营销的方式，反而极大地提升了“五味酱”的价值和吸引力，也有效避免了被大规模觊觎和模仿。换来的鸡蛋和细粮，则大大改善了家里的伙食，也积累了更多硬通货。 与此同时，她并未放弃其他途径。她利用熬酱间隙，尝试用甘蔗汁慢火熬煮浓缩，得到了少许粘稠的、带着焦香的糖稀，虽然量少，却甜味纯正；又将采集到的少量野蜂蜜（极其难得）与研磨的甘草粉、红枣泥混合，隔水蒸制成一小罐滋补膏方，留给母亲慢慢调养身体。 这些深加工产品的尝试，虽然产量微不足道，却为她打开了思路，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然而，她频繁进出山林、并在溪边生火的行为，终究未能完全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周小栓又一次鬼鬼祟祟地远远窥视到了她在溪边熬煮的身影，虽然看不清具体在做什么，但那冒出的烟雾和隐约飘散的奇异香气，足以引起周掌柜的怀疑。 “又在捣鼓什么鬼名堂”周掌柜听着儿子的回报，脸色阴晴不定。那“五味酱”的风声，他也隐约听到了，心中嫉恨交加。他断定，林薇薇定是在山中得了什么宝贝配方或材料！ 而赵里正，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林薇薇近期频繁采集“非寻常野菜”以及疑似在溪边制作什么东西的消息。他捻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这丫头，还真是不安分啊……看来，得给她紧紧缰绳了。” 这一日，林薇薇刚从山中采药归来，药篓里装着新采的几株草药和少许山茱萸，心情因试验成功而略显轻快。刚走到村口榕树下，却见赵里正早已等在那里，面带笑容，眼神却深不见底。 “薇薇丫头回来了”赵里正笑呵呵地开口，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她的药篓，“近来进山很是勤勉啊，收获颇丰” 林薇薇心中一紧，恭敬行礼：“里正叔安好。只是采些寻常山货，贴补家用。” “哦是吗”赵里正踱近两步，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丫头，不是老夫啰嗦。你一个流放之身的女子，频繁深入山林，已惹得些闲言碎语。周掌柜那边，对你似乎也颇有微词啊。”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薇薇的神色，继续道：“老夫身为里正，维护村中安宁、管束流放户乃是本分。你虽有孝心，也小有巧思，但需知‘安分守己’四字的重要性。有些事，过犹不及。若因你之举，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或是破坏了村里的规矩……届时，老夫即便想回护于你，恐也难做啊。” 字字句句，温和依旧，却如冰针般刺入林薇薇心中！这是明确的警告！警告她收敛行为，警告她不要触碰底线，否则，他便会行使里正的权力！ 林薇薇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她垂下头，掩去眼中的惊涛骇浪，声音愈发恭顺：“里正叔教诲的是，晚辈记下了。日后定当更加谨言慎行，安分度日，绝不给村里添乱。” “嗯，明白就好。”赵里正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又转为和蔼，“好好照顾你母亲，安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看着赵里正远去的背影，林薇薇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赵里正的警告，比周掌柜的恶意更令人心悸。这意味着，她暗中积蓄力量的步伐，受到了最直接的制约。深山不能常去，秘密加工点难以维持，新产品的开发和大规模制作几乎被扼杀在摇篮里！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乌云压顶。她仿佛看到周掌柜在赵里正默许下的得意嘴脸。 难道真要困死在这棚屋方寸之地，任由他人拿捏 不！绝不！ 她紧紧攥住药篓的背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明路被堵死，那就走暗路！常规方法不行，那就另辟蹊径！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打破僵局、让她能与赵里正和周掌柜抗衡、至少是获得喘息之机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或许……还要落在她那半生不熟的医药知识和那日益精进的“五味”调和之术上。 她抬起头，望向村中那些在贫困和病痛中挣扎的模糊身影，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开始在她心中悄然酝酿。 风浪已至，唯有迎难而上，方能搏出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