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访药翁，秘授机锋谋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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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边惊魂一夜，如同冰冷的警钟，将林薇薇彻底震醒。赵里正（或其背后之人）的獠牙已毫不掩饰地亮出，绝非简单的警告或试探，而是带着明确的、不容置疑的恶意。秋梨膏的暴露，意味着她暗中提升实力的意图已被察觉，对方绝不会容许她脱离掌控。 棚屋之内，空气凝重。母亲柳氏虽不知具体险情，却也从女儿苍白的面色和深夜匆忙藏物的举动中感到了不安，愁眉不展。林澈也乖巧地不再嬉闹，小脸上带着懵懂的紧张。 林薇薇强迫自己冷静。恐惧与慌乱于事无补，唯有沉着应对，方能觅得一线生机。她迅速理清现状：对方优势在于权势、人脉及暗中的武力；己方优势则在于村民的同情、日渐纯熟的药技，以及……与邓老者那若即若离的师徒情分和山中那片尚未暴露的药园。 硬碰硬绝无胜算。必须借力打力，或以对方无法拒绝的“价值”换取生存空间。 而这一切的关键，仍系于迷魂涧中那位深不可测的老人身上。寻常请教已不足以应对眼下危局，她需要更直接、更深入的指引，甚至……是需要一份能震慑或交易的重磅“筹码”。 此次进山，目的与心境已截然不同。不再是求学，近乎是求存。 她做了最充分的准备。将所剩无几的、品质最佳的甘蔗醋和药茶丸尽数带上，又忍痛取了一小罐珍藏的、疗效最显着的润肺膏（以邓老者所授方剂为基础，加入少许自采川贝精心熬制），用干净荷叶层层包裹。这几乎是她能拿出的最珍贵的“束修”。 更深露重，她借着微弱的月光，避开所有常行路径，以远超平日的谨慎，迂回穿行于熟悉而又陌生的山林。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确保无人跟踪后，才悄然潜入迷魂涧。 谷中夜雾弥漫，寒意刺骨。她立于惯常等候处，并未高声呼唤，而是耐心等待，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黑暗中的崖壁与林隙。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就在她以为老者今夜不会出现，心下渐沉之际，身侧上方一处极隐蔽的石缝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咳嗽。 她猛然抬头，只见邓老者如同融入夜色的山岩，悄无声息地现出身形，目光如电，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罕见的审视与凝重。 “深夜至此，神色惊惶。惹上麻烦了”老者开门见山，声音沙哑低沉，却直指核心。 林薇薇心中一震，知瞒不过，立刻躬身，将带来的礼物置于地上，语气沉痛而坦诚：“不敢隐瞒老先生。晚辈确已身陷危局。”她简略却清晰地将近日遭遇——赵里正的步步紧逼、暗处的严密监视、昨夜溪边险遭毒手、对方取走梨膏样本之事和盘托出，末了道：“……彼辈恐容不得晚辈再安然存于此地。晚辈死不足惜，然家母病体未愈，幼弟无辜，实不忍牵连。恳请老先生垂怜，指点迷津，或有以教我，该如何应对此劫” 她言辞恳切，不卑不亢，既说明了危急性，也表明了护佑家人的决心，更隐含了寻求破局之法的迫切。 邓老者静静听完，浑浊的眼中锐光闪动，并无太多意外之色，仿佛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他沉默片刻，哼了一声：“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怀璧其罪，古来如此。你显露出的东西，已超出了他们容你安稳的限度。” 他踱前两步，并未去看地上的礼物，目光却落在那个荷叶包上：“此乃何物” “是依老先生所授润肺方，加入少许川贝，试制的膏剂。家母服用，颇见成效。”林薇薇连忙打开。 老者蘸取少许，嗅闻品尝，微微颔首：“火候稍欠，然药力已具，算你用了心。”他话锋一转，“然则，此等微末之技，救得几人又如何能与掌控一村生杀予夺之权相抗” 林薇薇心中一紧，垂下头：“晚辈愚钝，请老先生明示。” 邓老者凝视着她，良久，方缓缓道：“你可知，为何那赵里正对你如此忌惮，步步紧逼” “因晚辈……可能触及他的权柄或因晚辈流放之身，却得了乡邻几分看重” “此其一，而非根本。”老者摇头，“根本在于，你展现出的‘潜力’，让他看到了‘失控’的可能，更看到了……‘利益’。你之药茶，已惠及乡邻，声名外传。你若坐大，他如何掌控村中商贸你若将他不能治之病治好，他之权威何存更重要的是，你所能创造之价值，他未能分润，岂能甘心” 林薇薇豁然开朗！原来不仅是权柄之争，更是利益之争！赵里正不仅要控制她，更想夺取或掌控她所能带来的利益！ “那……晚辈该如何是好退让隐忍，只怕对方更会得寸进尺。” “退退往何处”老者冷笑，“你已无路可退。唯今之计，或可‘以进为退’。” “以进为退”林薇薇茫然。 “示之以‘价值’，更示之以‘可控’。”老者目光深邃，“你需拿出一件他无法拒绝的‘好处’，一件足以让他心动，且认为能掌控于股掌之间的‘好处’，与之交易，换取喘息之机，乃至……合作之可能。” “好处交易”林薇薇蹙眉，“晚辈除些许粗浅药技，有何物可入他眼” “不然。”老者摇头，“你于药理已有根基，缺的乃一击中的之‘利器’。譬如，眼下秋去冬来，岭南虽暖，然湿冷入骨，老人最易犯咳喘痹症，痛苦难当，寻常药石难效。你若能拿出一剂显效迅捷、便于使用、能缓解此疾的成药……” 林薇薇心脏猛地一跳！她想起老者曾提过的“姜桂紫苏膏”或“祛风活络散”的思路！ 老者似看穿她心思，淡淡道：“老夫可授你一简易‘驱寒痹痛膏’之方与制法。以姜汁、肉桂、红花、威灵仙等为主，佐以透皮之引，制成膏贴，敷于痛处，可活血驱寒，缓解痹痛。此物造价不高，原料易得（部分需山中采集），然效果直观，正合此季所需，于村民乃雪中送炭，于赵里正……则乃可居之奇货。” 林薇薇听得心潮澎湃，却又心生疑虑：“可若将此方献出，岂非……” “蠢！”老者斥道，“岂是让你献出根本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你可掌控核心配方与部分关键原料（如某些需特殊炮制的药材或引子），将部分粗加工、熬制工序‘让’于他安排之人，最终成药由你掌控或监督。如此，利益可共享，核心在你，他得实惠与面子，暂得平衡。此乃‘可控’之示。” “再者，”老者声音压得更低，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你近日照料药园，可知那‘七叶一枝花’” 林薇薇一怔，点头：“晚辈认得，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之效。”她药园中便试种了几株。 “然。”老者颔首，“其另有一罕为人知之效，配伍得当，微量外用，可作极效之麻醉镇痛剂，于跌打损伤、疮疡肿毒之切开引流，有奇效。然此效猛烈，用量需极精准，差之毫厘，便可致人昏聩乃至危殆。其制法与用法，老夫亦可点你一二。” 林薇薇倒吸一口凉气！这已近乎“秘术”！ “此物……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用，更不可为外人所知。”老者神色极其严肃，“然，此即‘利器’！必要时，或可成为你最后的护身之符，或……交易之重磅筹码。然切记！慎之又慎！非生死关头，不可显露！” 林薇薇心中巨震，已然明了老者的深意。前者“驱寒膏”是明面上的交易筹码，用于稳住赵里正，换取生存空间；后者“麻醉术”则是暗地里的杀手锏与底牌，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 恩师此授，可谓倾囊相授，思虑深远！ “晚辈……晚辈何德何能，受老先生如此厚恩！”她声音哽咽，便要再拜。 “不必作此儿女之态。”老者摆手打断，“老夫并非全为你。此间清静，老夫不愿被俗事纷扰。你若能稳住局面，于老夫亦是清净。再者，”他目光扫过林薇薇，似有深意，“你之心性资质，尚堪雕琢，就此折损，未免可惜。” 他不再多言，竟就着夜色，寻了处平坦石板，以树枝为笔，土地为纸，将“驱寒痹痛膏”的配方、药材处理、熬制关键、以及那“七叶一枝花”的隐秘用法及禁忌，一一详细讲解演示给林薇薇听。 林薇薇屏息凝神，拼命记忆，不敢遗漏一字一句。 直至月过中天，老者方停歇：“可记下了” “记下了！”林薇薇重重点头，心中已将那复杂工序与关键要点牢牢刻印。 “去吧。如何运用，何时运用，自行斟酌。福祸无门，惟人自召。”老者说罢，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崖壁阴影之中，再无踪迹。 林薇薇对着老者消失的方向，深深三揖。起身时，目光已是一片清明与坚定。 她收拾好物品，并未立刻下山，而是借着月光，在山涧边缘快速采集了几样制作“驱寒膏”所需的常见辅药，又小心挖取了两株品相好的“七叶一枝花”根茎，用泥土包裹好，藏入药篓深处。 归途格外小心，绕了更远的路，确信无人跟踪后，才在天亮前悄然回到棚屋。 她未及休息，立刻将新得的知识反复回忆巩固，并开始筹划如何运用这份沉重的“礼物”。 “驱寒膏”必须尽快制作出来，并且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以一种看似被动、实则主动的方式，让其“恰好”地被赵里正知晓其价值。 而那份关于“七叶一枝花”的秘密，则被深埋心底，成为她最深的底牌。 危机依旧迫在眉睫，但手中已握有破局的利器。一场与赵里正之间无形的博弈，即将进入新的阶段。林薇薇深吸一口清晨寒冷的空气，眼神锐利如刀。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