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玉容初展露风华，暗香浮动引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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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从通判府接下为陈小姐调理身体的重任归来，林薇薇便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其中。这不仅是关乎一位少女前程的托付，更是对她习得《百草归真》后，能否将理论灵活运用于复杂实际的一次关键考验。她深知，寻常的食养方子或许对慢性调理有效，但要在短短一两个月内，让一位体质偏弱、且有季节性发作旧疾的少女，达到“气色红润、身心安泰”以应对严苛的宫廷遴选，绝非易事。 她闭门谢客数日，将《百草归真》中关于“女子以血为本”、“青春之体，调肝为要”、“心主神明，其华在面”等论述反复研读，结合陈小姐脉象舌苔及具体症状，对原定方案进行了精细的调整和深化。 首先，是内调方的优化。 她不再满足于简单的粥品羹汤，而是借鉴了古籍中“药膳精粹”的理念。比如“甘麦大枣粥”，她选用淮小麦（需先微炒以增香健脾），配以剖开的大枣和少量炙甘草，用陶罐小火慢熬至米烂汤稠，取其谷气与药气相融； “玫瑰佛手茶”，则严格选用含苞待放的平阴玫瑰蕾与陈年佛手丝，以低于八十度的热水反复冲泡，最大限度保留其疏肝解郁的芳香之气，而非简单煮沸。她甚至根据陈小姐偶尔出现的指尖冰凉现象，在晚间“莲子桂圆羹”中，加入了极微量的、性温的桂皮粉，以温通经脉，引火归元，但用量精准到几乎尝不出辣味，以免助热。 其次，是外养方的升级。 “玉容润肤散”是她重点打造的对象。除了原有的绿豆、茯苓、珍珠粉，她加入了微量研至极细的崖壁紫菊花粉，取其活血悦色之效；又滴入数滴凝露草的萃取精华，增强镇静舒缓之力。她亲自示范教导陈小姐的贴身丫鬟，如何用新鲜蜂蜜和蛋清调和药粉，敷面的厚度、时间，以及敷后如何用温水轻柔拍打洗净，再涂上她特意用茉莉花浸泡的清淡花露以保湿。每一步都力求极致。 再者，是情志的引导。 她深知肝郁气滞是陈小姐病症的重要诱因，而参选的压力无疑会加重此象。每次过府，她除了查看身体反应，调整方子，总会温言与陈小姐闲聊片刻，或讲些市井趣闻，或探讨些花草习性，引导她将注意力从紧张的遴选上稍稍移开。她还建议徐夫人，若天气晴好，可让小姐在花园中做些舒缓的伸展，而非终日困于绣楼。 调理之初，效果并不显着。陈小姐依旧睡眠较浅，面色改善缓慢。徐夫人虽未催促，但眉宇间的忧虑显而易见。林薇薇心中亦有些许压力，却丝毫不乱阵脚。她明白，体质调理如文火慢炖，急不得。她坚持五日一诊，细心记录小姐脉象、舌苔、睡眠、饮食、情绪乃至月事周期的细微变化，据此微调方剂。她发现小姐对佛手茶的香气接受度极高，饮后情绪明显舒缓，便适当增加了玫瑰佛手茶的饮用次数；而玉容散使用后，小姐面部肌肤的细腻度确有提升，细疹也未见新发，这给了她很大信心。 转机出现在调理进行到二十日左右。这一日，林薇薇照常过府，为陈小姐诊脉时，惊喜地发现其脉象比之前略显充盈有力，那种细弱的虚象有所改善。再看面色，虽未达到“红润”程度，但原有的苍白中已透出些许血色，显得莹润了许多。最明显的是眼神，之前总带着的淡淡郁色消散不少，变得清亮有神。连徐夫人也欣喜地拉着她的手说：“林掌柜，真是多谢你了！玉儿这几日夜里睡得安稳多了，胃口也见好，早晨起来，自己都对镜说气色好了不少呢！” 陈小姐自己也羞涩地点头，轻声道：“晚间那碗桂圆羹极好，睡下后手脚都是暖的。白日里也不似从前那般容易心烦了。” 听到这些反馈，林薇薇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方向对了！接下来的日子，她更有信心。她根据小姐体质的变化，适时减少了疏肝药的比重，增加了健脾益气食材的用量，如在山药粥中加入少量切碎的党参片。玉容散的使用也持续进行，陈小姐面部的细小瑕疵几乎消失不见，肌肤呈现出少女应有的健康光泽。 这一日，林薇薇正在通判府为陈小姐做例行调理，忽有丫鬟来报，言道宫中来了一位负责教导礼仪的嬷嬷，奉旨提前来看望各位待选小姐，已到了前厅。徐夫人闻言，神色一紧，连忙整理衣装前去迎接。陈小姐也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林薇薇心中一动，这正是一个检验调理成果的绝佳机会！她温声安慰陈小姐：“小姐不必惊慌，您如今气色精神俱佳，只需如常应对即可。记住平日我教您的，呼吸放缓，姿态自然。” 她悄悄取出一小盒随身携带的、用茉莉花露调制的清凉膏，示意陈小姐在觐见前涂于太阳穴，有助宁神。 徐夫人陪着一位面容严肃、目光锐利的老嬷嬷来到暖阁。那嬷嬷约莫五十上下年纪，衣着规矩，一举一动皆透着宫中的气度。她目光如电，在陈小姐身上扫过，仔细端详其容貌、仪态。 陈小姐依着林薇薇平日的教导，深吸一口气，稳步上前，盈盈下拜，声音清脆而不失柔婉：“小女陈氏，见过嬷嬷。” 那嬷嬷打量着她，只见眼前少女身姿挺拔，面容清秀，肤色虽非雪白，却莹润健康，透着一股生气勃勃的光彩，尤其一双眸子，清澈明亮，眼神镇定，毫无寻常待选女子的怯懦或浮躁。行礼姿态标准，落落大方。嬷嬷严肃的脸上，几不可察地露出一丝满意之色，点了点头，问了陈小姐几句诗书、女红之类的闲话，陈小姐皆对答得体。 待嬷嬷离去后，徐夫人长舒一口气，拉着林薇薇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林掌柜，多亏了你！方才张嬷嬷私下对我说，玉儿在一众小姐中，论气色精神，可算上乘！只要后续礼仪不出差错，遴选之事，大有希望！” 消息很快在通判府内传开，下人们看待林薇薇的目光，更多了几分由衷的敬意。连一向威严的陈通判，也在一次偶遇时，对她微微颔首示意。林薇薇在通判府的地位，无形中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然而，伴随着赞誉而来的，是更深的隐忧。林薇薇敏锐地察觉到，府中一些下人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她所用的具体方子，尤其是那效果显着的“玉容散”。甚至有一次，徐夫人也似无意间提及，娘家侄女亦有类似肌肤烦恼，询问能否将方子抄录一份。 林薇薇心中警铃大作。这配方虽不复杂，但其中崖壁紫菊和凝露草的使用，尤其是炮制方法，是她苦心钻研所得，堪称“百草轩”的独门秘技之一。若轻易外传，不仅价值大跌，更可能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她深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所谓的感激和情谊，有时并不牢靠。 她面上不动声色，对徐夫人恭敬答道：“夫人，那玉容散乃根据小姐当时体质临时调配，其中几味药材需特殊炮制，且因人而异。若夫人侄女需要，晚辈需得亲自诊视后，方可拟定最适合的方子，以免不对症反生流弊。” 徐夫人闻言，笑了笑，便不再提此事，但林薇薇能感觉到，那一瞬间，气氛微妙的凝滞。 带着一丝疲惫和更深的警惕，林薇薇回到“百草轩”。成功的喜悦已被现实的思虑冲淡。她知道，自己已更深地卷入了通判府乃至未来可能涉及的宫廷事务的漩涡中。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夜色中，她抚摸着《百草归真》冰凉的封面，心中默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接下来的路，需更加如履薄冰。但无论如何，陈小姐身体状况的改善，让她对自己的药膳之道，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这缕药香，已然飘入了深宅内院，接下来，又将飘向何方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