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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奎没有耽搁,拎着简单的行李,径直走向场部办公室。 杨场长正伏在桌上,对着一张地图眉头紧锁,上面用红蓝铅笔标记着许多符号。听到敲门声,他抬起头,看到是廖奎,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但眼神里的凝重并未减少。 “廖奎回来了!”杨场长站起身,绕过桌子,用力拍了拍廖奎的肩膀,力道不小,带着一种长辈对出色晚辈的赞许,也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沉重,“好啊,回来就好!师部那边专门来了电话,把你夸得跟朵花似的,说你是这批培训里拔尖的人才!咱们第七农场,也跟着你脸上有光!” 他话锋一转,脸上的些许欣慰被更深的忧虑取代,声音也压低了些,指着桌上的地图:“不过,眼下这形势……你也看到了。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场里,尤其是畜牧这一摊,离不开你。但也可能……是回到了最危险的地方。”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窗外,那里隐约可见新设置的铁丝网轮廓。 廖奎心领神会,沉声应道:“场长,我明白。我会尽快投入工作。” “嗯,先去张科长那儿报个到吧,他也一直念叨你。”杨场长挥了挥手,重新将目光投回那张令人不安的地图。 离开场部,廖奎转向畜牧科那排平房。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张振山有些沙哑的嗓音,似乎在安排着什么。廖奎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张振山一看到他,眼睛顿时亮了,立刻终止了和下属的谈话,几步跨过来,一把拉住廖奎的胳膊,将他带到角落,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急切。 “廖奎!你可算回来了!”张振山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在耳语,“你小子,在师部闹出的动静不小啊!雷连长前天还特意来找我,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说是有重要任务等着你,点名要你参加!”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才用更低的、带着担忧的语气说道:“我看呐,你这身刚刚学成的本事,怕是用不了几天就要派上大用场了。而且这次……恐怕不是演习,不是训练,是要动真格的了。”他用力捏了捏廖奎的胳膊,“自己……千万小心!” 从杨场长那句“最危险的时候”,到张振山这近乎明示的“真刀真枪”,廖奎清晰地感受到,他踩着时间的节点,精准地(或者说,被动地)卡在了一场大战爆发的前夜。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风,已经猛烈到足以吹垮任何侥幸的心理。 他点了点头,脸上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沉声道:“科长,我知道了。我先去牲口棚和兽医室看看,把落下的情况熟悉一下。”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如同一个刚刚出差归来、尽职尽责的基层职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平静外表下,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搏动。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珍贵。 他回来了,回到了这个风暴眼。而风暴,即将撕碎一切伪装。 当晚,当月色笼罩北大荒,土坯房内一片寂静时,廖奎的意识沉入了系统空间。甫一进入,那熟悉而充盈的能量气息包裹而来,但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空间里的气氛,与他离开前那种压抑、尴尬的紧绷感截然不同。 他出现在主屋客厅中央。柔和的光线从不知名的光源洒下,映照出厅内熟悉的一桌一椅,以及……正在等待他的两个人。 谢薇就站在不远处,几乎是在他身影凝实的瞬间,她便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巢的雏鸟,第一个冲了上来,没有丝毫犹豫,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了他。她的手臂环得很紧,脸颊埋在他的胸膛,身体带着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要通过这用尽全力的拥抱,来确认他的真实存在,驱散这半月来所有的担忧与恐惧。 廖奎微微一怔,随即放松下来,伸出手,轻轻回抱住她,感受着她传递过来的、毫无保留的依赖与思念。他的目光越过谢薇的肩膀,看到了站在稍后一步的萧亚轩。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身姿依然年轻窈窕,脸上带着欣慰的、温柔的笑容,但那笑容深处,却交织着更为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关切,有松缓,或许还有一丝因自身变化和腹中新生命而产生的、无法言说的微妙。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上前,但眼神与廖奎交汇时,那份共同经历生死与秘密的默契,无声地流淌。 廖奎清晰地感觉到,谢薇和萧亚轩之间,那种曾经坚冰般的隔膜,似乎在他离开的这半个月里,悄然消融了许多。她们站立的距离,她们看向彼此,再看向他时的那种眼神,不再充满回避与刺痛,而是带着一种共同的、仿佛达成了某种艰难共识后的心照不宣。这个“家”内部那扭曲的张力,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脆弱的平衡点。 “回来了。”萧亚轩轻声开口,打破了拥抱的静默,声音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廖奎轻轻拍了拍谢薇的背,示意她放松些,然后抬起头,迎向萧亚轩的目光,点了点头,语气沉稳:“嗯,回来了。”他的目光扫过两人,没有沉浸于温存,直接切入核心,“外面情况很糟,边境局势一触即发,师部的调令只是暂缓。我们必须尽快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然而,他话音未落,谢薇却从他怀中抬起头,眼圈还有些微红,却用力摇了摇头:“不行!你刚回来,在外面肯定没日没夜地训练,人都瘦了。今晚不许想那些,必须先好好休息!” 萧亚轩也走上前来,附和道:“薇薇说得对。天大的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晚。你风尘仆仆地回来,我们先给你接风洗尘,放松一下。” 看着两人难得一致的坚持,以及她们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关切,廖奎心中虽急,却也生出一丝暖意和妥协。他知道,她们是心疼他。也罢,紧绷了半个月的神经,或许真的需要这片刻的喘息。 “好,听你们的。”他缓和了神色,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接下来的时光,仿佛真的暂时隔绝了外界的血火与危机。萧亚轩展现了她如今精熟的厨艺,利用空间里新鲜的食材和灵韵浆果,烹制了几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谢薇则取出了系统奖励的、窖藏已久的佳酿。 在主屋那张古色古香的餐桌旁,三人围坐。气氛有些微妙,却也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短暂的温馨。她们绝口不提外界的紧张、营救的艰难、身份的困境,只是聊着培训的趣闻(廖奎挑了些能说的),香港的近况(萧亚轩轻描淡写),以及空间里灵植的长势。 廖奎确实感到了久违的放松,多日积累的疲惫在空间温暖祥和的气息和亲人(尽管关系复杂)的陪伴下,渐渐涌了上来。他并未过多戒备,尤其是在这绝对安全的系统空间内,面对着他灵魂相连的妻子和命运与共的岳母(或者说萧亚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萧亚轩再次为廖奎斟满酒杯,指尖在杯沿似乎无意地拂过。廖奎并未察觉任何异常,仰头饮下。那酒液醇香甘洌,带着空间特有的灵韵,入喉温暖,却似乎比之前几杯更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人身心松弛的力量。 他并未多想,只当是酒意上涌。然而,渐渐的,他感觉周遭的景象似乎蒙上了一层柔光,声音也变得有些遥远而模糊,一种强烈的、难以抗拒的倦意与某种莫名的躁动交织着席卷而来。 “我……好像有点醉了……”他晃了晃头,试图保持清醒,但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身体的控制力在迅速流失。 谢薇和萧亚轩对视一眼,眼神复杂,有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愧疚。她们一左一右站起身,扶住了身形有些摇晃的廖奎。 “累了就好好休息。”谢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们扶你上去。”萧亚轩的声音同样轻柔,搀扶着他的另一只胳膊。 廖奎的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挣扎,身体的无力感让他无法抗拒,只能任由两女搀扶着,一步步踏上通往三楼主卧的楼梯。他的思绪混沌,只隐约感觉被扶进了那间宽敞而静谧的主卧室,随后,厚重的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仿佛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空间里,夜色渐深。 【桃源仙境】依旧遵循着它自身的规律运转,但一些细微的变化,却在不经意间发生。 蜿蜒溪流边,那些平日里悠然自得、闪烁着灵光的鱼儿,不知为何,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惊扰,纷纷甩尾,慌乱地钻入了溪底的石缝或茂密的水草丛中,溅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灵韵山丘上,原本在月光下安然合拢花瓣的灵植花朵,有几株竟无风自动,微微颤抖着,花瓣开合不定,仿佛在无声地应和着什么难以感知的韵律。 栖息在仙株上的几只灵蝶,也扑闪着翅膀,离开了惯常的休憩之所,在夜色中漫无目的地翩跹飞舞,划出紊乱的轨迹。 就连那永恒不变的、如同背景乐般的溪流潺潺声,似乎也在这特定的时刻,被某种低沉而模糊的、断断续续的声响所干扰。那声音仿佛来自紧闭的主卧,压抑着,交织着,难以分辨具体来源,时而像是极力克制的呜咽,时而又像是破碎的喘息,与夜晚的宁静格格不入,扰动了空间固有的和谐。 这一夜,【桃源仙境】的宁静被一种隐秘而汹涌的暗流所打破。这暗流无关外界的战争阴云,却关乎这个小小“家”内部,更为深邃与复杂的情感与抉择。 直至空间模拟的天光渐渐驱散夜色,微弱的晨曦透过薄雾洒落,主卧内那持续了整夜的、暧昧不清的声响才渐渐平息下来,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寂静。只有那些受惊的鱼儿,依旧小心翼翼地躲在藏身之处,等待着这片仙境彻底恢复往日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