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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下台时,整个人还在亢奋中,手里的银狮奖杯被剧组众人轮流传看,黄博一脸羡慕地举着奖杯:“啧,这玩意儿是真沉。” “废话,那可是实心的。”王轩调侃道,“拿好了,摔了训哥儿可饶不了你。” 主持人很快宣布下一个奖项——最佳男演员奖。 这一下,剧组里紧张的气氛又蔓延开来。 刚刚还在打趣周训的黄博,此刻领带系得越来越歪。 王千原则表面冷静,实则手掌都冒汗。 这俩人现在其实都算小透明,在国内也没什么头衔。可要是拿了威尼斯影帝,那是真的能逆天改命了。 主持人打开信封,念出的名字让他们彻底坐回椅子。 “哈维尔巴登,《深海长眠》。” 顿时掌声响起。王轩抿了口水,摇头轻叹。 “果然啊,是这部片子。” 哈维尔上台领奖,笑容绅士,影片讲的是安乐死题材。 那种“生与死的尊严”在欧洲向来受欢迎。 王轩心里默默吐槽:也就是欧洲才关注这种话题,东亚就不存在什么安乐死。都是一瓶农药了事。 紧接着的奖项,就是与王轩直接相关的——最佳导演奖。 全场的气氛再次凝聚,斯嘉丽也在评审席上坐直了身子。 主持人打开信封。 “最佳导演奖得主是——亚历杭德罗阿曼巴,《深海长眠》。” 台下传来一阵掌声,但明显没有刚才热烈。毕竟,这已经是这部片子的第二个奖项了。 王轩表面平静,心中却在默默评价——这届威尼斯,太反常了。 往年欧洲三大都会平衡分配,结果今年西班牙一口气拿俩大奖,英国拿影后,简直成了“盎格鲁—伊比利亚”双雄会。 不过王轩倒也不气。毕竟还有最后两个大奖还没确定呢。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台上的阿曼巴发表获奖感言,对方语气诚恳,谈的依旧是“人性、自由、尊严”那一套西方标配的艺术话术。 王轩也是比较反感老油条发言的:“都一个模板换皮,跟政客似的。” 掌声再起,音乐奏响,颁奖典礼进入尾声。 接下来就是“评审团特别奖”的环节(后来到2015年才正式更名为“评审团大奖”)。 当主持人念出《浔阳》这个名字的时候,全场传来一阵掌声,掌声中还混着几分意外。 台下的王轩站起来的时候神情镇定,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 比起周训那种天真的兴奋,他这会儿更像是经历过多次红毯与闪光灯的老手。 只是,当“银狮奖”的字眼从主持人口中再次传出时,那一瞬间王轩心底依旧泛起一丝不爽的——毕竟又特么是个第二名。属实是难崩。 当然王轩也不至于喜形于色。 反倒是先回头,对着剧组成员笑着摆了摆手:“一起上台。” 站在领奖台上时,闪光灯一波接一波,王轩没有急着拿话筒,而是将它递给了田老师。 作为影片的监制,也算是他的老师了,田老师说话一向老练。 田老师一上台,就露出那种典型的笑容——谦逊、礼貌、滴水不漏。 “非常感谢威尼斯电影节,非常感谢评审团的认可。感谢主办方、感谢我们的演员、感谢我们整个剧组的努力……” 整整三分钟,都是客套话,连“艺术”“文化交流”“影像语言”这些词都精准出现,仿佛是准备好的讲稿。 王轩在一旁听着,感觉田老师是有些不开心的。 毕竟都亲自来了,主动找了马可穆勒,还特喵的请吃饭了,到头来还是个评审团奖。 不过,王轩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轮到他发言时,他的语调平稳、语气沉稳,丝毫没有泄气的样子。 他特意先用英语开场:“first of all, thank you, venice.” 接着他又换成中文:“谢谢威尼斯,谢谢所有观众,谢谢所有信任我的人。这个奖不只是对我个人的肯定,更是对我们整个华夏电影的鼓励。” 最后,他用略带玩笑的口气说了一句:“当然,我也要特别感谢我们的好朋友——马可穆勒先生。” 颁奖典礼结束,照例就是晚宴环节。 威尼斯电影节的晚宴向来讲究,地点选在总督宫旁边的玻璃厅,烛光与香槟交错,钢琴声与交谈声交织,空气里飘着海咸味和香水味的混合气息。 王轩端着香槟杯在场中穿梭,不时有人主动上来寒暄。 能得奖的导演,无论大小奖项,都会被欧洲艺术圈视作潜力股。 他刚刚坐下,就有几位头发花白的欧洲导演围了上来。 “王先生,你的电影真是……非常‘东方’。” 一个法国老导演笑着说,“尤其是那种静默里的情绪——我们欧洲人已经拍不出来了。” “谢谢夸奖。”王轩礼貌地笑笑。 “不过,你的片子还是没能表达极致的艺术,对女性的身体的拍摄还差一筹。你知道吗对女性的探索才是艺术的奥义。”另一个意大利人插话,“我们追求的就是——完美的肉体。” 王轩挑了挑眉:“肉体” 那几位老导演顿时来了精神,仿佛找到了知音。 于是他们开始滔滔不绝地聊起所谓的西方古典审美,也就是“古希腊审美”。 在他们的口中,古希腊的艺术几乎等同于“神性的人体”。古希腊人信奉多神论,从宙斯、哈迪斯到阿佛洛狄忒,每一位神都带着强烈的人类性格与形象。 他们认为“神与人同形同性”,神之所以为神,只是因为他们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而非外形。 于是,肉体的线条、骨骼的结构、姿态的平衡——这些都成了神性的象征。 “所以,在我们看来,展示人体之美是一种艺术的尊崇。”那法国老导演举起酒杯,“不展示,反而是不尊重艺术。” 王轩听着,笑而不语。 他当然知道这些理论,也明白欧洲艺术家的逻辑。 但对一个来自东方文化的导演而言,这种“赤裸的美学崇拜”始终有点违和——尤其是在华夏语境里,“美”常常与“含蓄”“留白”“意境”联系在一起,而不是直接展示身体的每一寸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