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知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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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正僵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小跑声。 紧接着，“吱呀”一声，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青色太监服的小太监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来不及站稳，就“扑通”一声跪倒在贵妃面前。 “回……回娘娘，凤仪宫刚传了话来，说四皇子在那边一切安好，让娘娘您不必挂心，好好休息便是。” 话音一落，殿内原本紧绷如弦的空气似乎骤然松弛了几分。 李妈妈一听楚烨轩平安无事，紧绷的神经像是瞬间断了弦。 贵妃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李妈妈身上。 她这才明白过来，这老嬷嬷夜里那般闹腾，并非不懂规矩，而是真的心急如焚。 她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低声骂道：“这小子，真是三天不打，就得上房揭瓦！胆子越来越大了，连皇后宫里都敢胡闹！” 嘴上说得严厉，可那句话出口时，她眉梢眼角分明藏不住宠溺。 说完之后，她轻轻拂了拂衣袖，站直了身子，转身便朝自己的寝屋走去。 “本宫先去歇着了，你们今日失职的事。” “明儿再说！” …… 天刚蒙蒙亮。 贵妃穿过宫道，一路走向凤仪宫。 清晨的露水沾湿了她的鞋尖，她却毫不在意。 到了宫门口，她整了整衣襟，这才缓缓迈步进入正殿。 见到皇后端坐于床榻之上，怀抱婴儿。 贵妃立刻屈膝行礼，姿态恭敬。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万事如意，福寿安康，日日皆欢，岁岁平安。” 礼毕后，她起身，又亲自搬来一张雕花小凳，放在床边，轻轻坐下。 目光一转，落在皇后怀中的小婴孩身上，贵妃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探身向前，脸上笑意更浓，语调也欢快了几分，连连赞叹道：“哎哟，这双眼睛又大又亮，还有这小鼻子，挺拔秀气，将来长大了，准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想轻轻碰一碰孩子的脸颊，却又怕冒犯，中途收回手，只在空中虚抚了一下。 然而，皇后神色淡淡。 既没有应和她的话，也没有点头。 贵妃心中自然明白，这事确实是自家儿子莽撞惹祸。 虽说最后并无大碍，但终究是闯进了凤仪宫惊扰了皇后清静，理亏在先。 因此，哪怕对方不理不睬，她也不恼不怒。 她略一侧身，轻萝已悄然上前，双手捧着一只精致的紫檀箱子。 贵妃接过，小心翼翼地放在膝上，掀开盖子。 箱中铺着暗红绒布，里面整齐摆放着十几颗拇指大小的宝石。 “这些宝石，是我父亲托商队从海外千里迢迢带进来的稀罕物，听说产自极南之地的珊瑚礁深处，世间罕见。京城上下，独此一份，就连宫里也没几颗。拿来做成首饰，镶在簪子或耳坠上，定然光彩夺目；若是小孩子拿着把玩，也能讨个欢喜。” “我一看到这盒子，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砚昭。这宝石亮晶晶的，五彩斑斓，最能吸引小孩子的眼。等她慢慢长大，懂事了，还能当作嫁妆呢。” 说到这儿，她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站在旁边的楚烨轩。 “昨晚上啊，这烨轩可真够淘气的，居然偷偷摸摸地跑到凤仪宫来，连嬷嬷和贴身宫女都被他哄得团团转，一个个都跟着瞒着我。要不是皇后娘娘派人连夜通报，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贵妃一口气说完，声音略带起伏。 然而，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皇后的神色，终于察觉到对方原本紧绷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些许，心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皇后听罢，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 “说到底，也是底下人疏忽大意。若不是砚昭半夜突然哭闹不止，惊动了值夜的宫人，谁又能想到，烨轩竟敢偷偷钻进他的摇篮里，硬是挤着她睡了大半宿” 贵妃：“……” 她早知道自家儿子胆子大，平日里就爱闯祸，上树掏鸟、下河摸鱼，样样都来。 可没想到这回胆儿居然大到了这种地步！ 那摇篮多窄啊 别说两个孩子并排躺，就是一个婴儿翻身都嫌挤。 她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不可思议。 两个小家伙挤在一张巴掌大的床上，一个还穿着外袍，鞋都没脱干净，就这么凑合了一整夜 难怪刚才皇后看她时一脸不悦。 可再傻再皮，那也是她亲生的儿子。 出了错，终究得替他兜着。 做娘的，哪怕心里再恨铁不成钢，面上也得撑起来。 于是贵妃赶紧换上一副讨喜的笑容眉眼弯弯，语气也变得柔软恭敬起来。 她放低声气，小心翼翼地说道：“皇后娘娘统管六宫，执掌凤仪宫多年，一向规矩森严，宫中上下莫不遵令而行。这次……这次确实是烨轩太顽皮，年纪虽小，却心思活络，行事莽撞，才闯出这么一桩不该有的事儿。” 她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 “虽说他还年幼，不懂事，但这般行为确实不该，尤其未经通传便私自进入凤仪宫，实属僭越。作为他亲生母亲，是我平日管教不到位，疏于约束，理应承担过错。请皇后娘娘责罚，以正宫规。” 说着，她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身，衣袖微动，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规规矩矩地对着皇后行了一个完整的宫廷大礼。 那边楚烨轩原本就被抓了个现行，本就心虚得厉害，此时更是低着脑袋，头几乎垂到了胸口。 他眼睛紧紧盯着脚尖前的一块青砖，大气都不敢出。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响起昨晚被撞破时的尴尬场景。 嬷嬷提着灯笼冲进来，烛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你怎能如此不知分寸” “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 楚烨轩的脸“唰”地一下烧得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要再出来。 楚砚昭倒是完全没那心思。 她小脑袋一会儿微微偏转，悄悄瞄一眼站在下首的贵妃。 见她眉眼低垂，姿态恭谨，便又偷偷扭过头去，瞅着楚烨轩那张略显紧张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