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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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姮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和：“近来倒是没有。” 南宫凝闻言，似有感慨，低声道：“我早说过，还是早早有个孩子要紧。” 她想起从前，崔姮未能有孕时，刘皇后是如何明里暗里地施压、刁难，动辄便以“开枝散叶”、“延绵皇嗣”为由头，逼得崔姮时常心中郁结。 “先前你一直没消息，她便处处挑剔，恨不得你即刻便能诞下皇孙。如今你总算怀上了，她也该暂且消停了。” 崔姮听了，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多言。 在她看来，刘皇后此刻的“消停”，不过是一时。 风暴只是暂时平息，而非永远过去。一旦她生下孩子，无论男女，都必将卷入新的风波之中，到那时，刘皇后只怕会有更多、更严苛的要求等着她。 这些深宫中的隐忧，她不愿在此刻多提，徒惹家人烦忧。 南宫凝见她神色，心下也明白了几分，便不再深究，转而以过来人的身份，絮絮地分享起自己的经验来，“你如今月份大了，晚间腿脚若是抽筋，可以让宫人用热毛巾敷一敷，会舒缓许多......还有，最后这几月，饮食更要精细，切忌大补，孩子太大了生产时难免辛苦......” 她娓娓道来，字字句句都是关切。 崔姮安静地听着，不时点头，手轻轻覆在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动静，心中既有对未来的隐忧，也被这份来自家人的温暖深深包裹着。 其实南宫凝说的那些，崔姮即便都知晓，她前世今生加起来，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然这是长嫂的好意，她表现得很认真。 宴席散去时，已是日影西斜。 二月的风裹着残冬的余寒，掠过巷道时卷起几片枯叶。 相府大门前，南宫铭从小喜子手里接过墨色缠枝莲纹斗篷，仔细为崔姮系好领口丝带，指尖在锦缎兜帽边沿停留片刻，将几缕被风吹乱的青丝轻轻拢回她耳后。 “仔细受了风。”他声音低醇，掌心隔着衣料都能觉出她肩胛的单薄。 崔姮温婉道谢，娇美的脸上满是柔情，南宫铭含笑搂着她，扶她上了软轿。 轿辇四周垂着的银红撒花软帘微微晃动，映得她孕中丰润几分的玉颜愈发温润。 六个多月的孕肚在杏子黄宫装下隆起优美的弧度，登轿时她扶着后腰轻喘，南宫铭立即屈膝托住她的手肘，芙蕖要上前都被他眼神止住。 软轿内填着十指厚的云丝褥子，角落鎏金手炉里银骨炭烧得正暖。 崔姮半倚着榴开百子引枕，感觉到腹中孩儿轻轻踢蹬，不由将手覆在弧顶柔缓抚动。 轿帘外渐次亮起的宫灯流萤般掠过她低垂的眉眼，在长睫投下颤动的影。 是夜。 柔仪殿的夜合欢熏香比平日淡三分，南宫铭处理完政务踏进寝殿时，守夜宫人正将最后一盏水晶灯罩上绢纱。 拔步床前月影纱逶迤及地，隐约可见锦被下隆起的身形。 他摆手斥退侍从，立在床缘看了许久。 崔姮侧卧在流苏枕上，睡容恬静，一只手还虚虚搭着腹部，呼吸间带着紫檀安息香的清甜。 南宫铭俯身时瞥见她露在锦被外的腕子，白玉似的肌肤在烛火下泛着微光。 他屈指拂开她腮边碎发，极轻地将那只手塞回被中，指尖触到中衣下圆隆的弧线，忽觉掌心被什么轻轻顶撞。 “这么晚还不睡”他低笑，掌心贴着那处轻微胎动。 沉睡的美人无意识嘤咛一声，朝他暖源处靠拢。 南宫铭褪下九龙衔珠纹常服，中衣带着外间寒气，特意在熏笼边烘暖才掀被躺下。 崔姮在梦里翻身，六甲孕肚抵在他肋间，沉甸甸的温热透过薄薄衣料传来。 他伸手环住妻子，掌心始终护着胎动频频的腹侧。 窗外巡更的梆子声掠过重檐，怀里的呼吸渐渐与他同步。 锦被下交缠的衣带染着两人体温，融融暖意漫过金丝楠木床柱上雕刻的石榴纹样。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 柔仪殿内唯有更漏滴答，与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南宫铭浅眠中感到怀中人细微的战栗，立刻惊醒。 借着帐外留夜灯的一点昏黄微光，只见崔姮云鬓濡湿，紧蹙的眉宇间锁着惊惶，唇瓣翕动，溢出破碎的呓语。 “不......不要......求求你......我的孩子......呜呜呜......” 那呜咽声如同受伤的小兽，带着绝望的颤音，字字句句都敲在南宫铭心上。 “姮儿，醒醒，可是梦魇了” 南宫铭心下一紧，连忙将她往怀里又拢了拢，一手轻拍她的脸颊，一手在她背后规律地抚动，声音是刻意压低的醇柔，生怕惊着她。 呼唤了几声，崔姮猛地抽泣一下，骤然睁开眼，眸子里水光潋滟，满是未散的恐惧。 待看清眼前人是南宫铭，那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她“哇”地一声哭出来，整个人埋进他胸膛，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殿下......殿下......妾身好怕，呜呜呜......” 温热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南宫铭的中衣。 南宫铭心如刀绞，顺势将她扶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大手一遍遍抚过她因抽噎而微微颤抖的脊背。，“乖，不怕，梦都是反的。告诉孤，梦到什么了” 崔姮在他怀中哽咽难言，缓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道：“妾身......妾身梦到南宫颉了......他、他谋反成功，杀进了皇宫，提着剑要杀我们的孩儿！那血......好多血......” 说到最后，她又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手不自觉地护住高耸的腹部。 南宫铭眸光骤然一凛，寒意乍现。 他立刻明白，这是前世惨剧在她心中留下的阴影，因着孕期多思，又在梦中重现。 那个名字如同毒刺，瞬间挑动他压抑的戾气，前世宫变，南宫颉带兵逼宫，他被毒杀...... 思及此，他搂着崔姮的手臂不由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