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皇帝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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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京的寒冬，滴水成冰。 腊月的风像裹着细碎冰刃，刮过皇城朱红高墙，呜咽着盘桓在殿宇飞檐之间，卷起阶前未及清扫的残雪。 福宁殿内，龙涎香的气息几乎要被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压过。 老皇帝躺在明黄锦被中，双目紧闭，面色是金纸般的灰败，每一次呼吸都扯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响，在寂静的殿中格外刺耳。 他已昏沉数日，太医院院正束手无策，只跪在殿外，听候那最终时刻的来临。 殿内，刘皇后端坐榻前，凤眸沉静，只是紧握着帕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崔姮静立一旁，身着素色宫装，容颜清丽，眉宇间凝着一股忧愁。 她目光偶尔扫过殿外沉沉的夜色，如同在审视着暗流涌动的朝局。 “报——八百里加急！” 一名内侍压低的声音带着颤抖，打破了死寂。 信使满身风尘与冰霜，是被大内总管赵全亲自引进来的。 崔姮接过染血的军报，迅速览毕，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她转向刘皇后，声音清晰而冷静：“母后，殿下于北境大破叛军主力，收回一州土地，取得阶段性胜利！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大胜归来！” 这消息如同在即将凝固的冰面上投下一颗石子，刘皇后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好！好！甚好！” 随后，刘皇后欣喜地跪在皇帝龙榻前，含着泪，“陛下，您听到了吗咱们的铭儿又胜了！” 皇帝此时已经病得说不出话了，但也听见了皇后的声音，由衷地为自己这个儿子骄傲。 侍立在一旁的庞贵妃听了这消息，心中又恼又焦急，眼中却交织着忧虑与一种近乎疯狂的期待。 她朝殿角阴影那边使了个眼色，一名小太监脸色倏地一变，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 见状，庞贵妃才收回视线，而后假装高兴，娇柔扑到龙床边，哽咽道:“陛下，您听！这是好消息，你快些好起来啊！您还要好好看着太子得胜归来呢！” 此话有几分真心，刘皇后懒得理会，她握着丈夫的手，同样盼着皇帝能好转，起码要等到铭儿归来…… 而庞贵妃娇滴滴地哭泣中，却是满心的阴暗。 她的儿子，二皇子南宫璋，她所有的希望，母族的荣辱，都系于这个少年身上，此刻已经集结了人手，南宫铭不在是最好的时机！ 成败在此一举！ …… 子时三刻，铜漏声涩。 老皇帝喉咙里发出一声诡异的嗬嗬声，猛地睁大眼睛，空洞地望向虚空，手臂抬起，似想抓住什么，最终却无力垂落。 “陛下！陛下！陛下！” 伺候的人慌乱不已，纷纷围拢过来，可老皇帝闭上的眼睛再也没能睁开。 “不好了，陛下……驾崩了——！！” 内监尖细的哭嚎声刺破了皇宫的夜空。 刹那间，悲声四起。 “陛下——！！！” 刘皇后踉踉跄跄，伏榻痛哭。 庞贵妃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声，目光却下意识地投向殿外。 崔姮以及其他宫妃公主皇子等齐齐跪下哀泣，独独没有二皇子。 几乎在钟鸣响起的同时，皇城各处，暗影浮动。 皇帝的驾崩如同撤去了最后一道堤坝，积蓄已久的暗潮瞬间汹涌。 二皇子南宫璋，在庞贵妃之兄中领军庞煊，外祖工部尚书，以及兵部尚书李俭等一众党羽的簇拥下，迅速控制了部分禁卫军。 庞煊手持一枚不知真假的调兵鱼符，以“清君侧，护国本”为名，调动了驻守玄武门、神武门的左右羽林卫。 “殿下，时机已到！”庞煊甲胄在身，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戾气，“太子远在边关，京中空虚。刘皇后与崔氏妇人，岂能主持大局禁军已在我手，只要控制宫城，拿下传国玉玺，矫诏一出，天下定矣！” 南宫璋身着亲王常服，外面仓促罩了件皮甲，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嫩，但眼中闪烁的却是对权力赤裸裸的渴望和一丝被煽动起来的狂热。 他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重重点头：“一切仰仗舅父及各位大人！事成之后，诸位皆是从龙功臣！” 然而，他们低估了东宫的准备。 福宁殿内，烛火通明。 而侧殿这边，崔姮怀抱着小小的皇长孙，她面前，站着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太子太傅，以及她的父亲，当朝丞相崔赫。 此外，还有数名身着低级禁卫军官服色的人，他们都是崔氏门生或暗中投靠太子的将领。 “庞煊已动。”崔赫沉声道，老谋深算的脸上不见波澜，“玄武、神武两门恐已失守，但朱雀门、承天门守将乃我旧部，尚可坚守。宫内府库、武库需立即控制。” 许太傅接口，声音铿锵：“名分在我等之手！陛下虽去，然国本早定，太子乃天下公认之储君。庞氏作乱，形同谋反，人人得而诛之！当务之急，是稳住内宫，坚守待援。林将军！” 一身黑色铁甲的林易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东宫左右卫率、亲信府兵共八百人，已集结完毕，皆愿死战！” 崔姮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林易身上：“林将军，宫内防务，交由你全权指挥。许太傅负责联络忠于太子之文臣，稳定朝堂舆论。父亲，宫外庞氏党羽的清剿，以及联络京畿大营其他未叛兵马，就拜托您了。” 她顿了顿，眼中寒芒一闪，“此外，传令下去，凡有冲击内宫、惊扰皇后娘娘凤驾者，杀无赦！尤其是……二皇子南宫璋。” 最后一句，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易心头一凛，深深看了崔姮一眼，重重点头：“末将明白！” 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崔姮身侧，他手中捧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劲弩，弩身黝黑，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此人正是是长生。 崔姮没有看他，只是微微颔首。 长生会意，如同鬼魅般再次隐入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