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基石与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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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炉之心”的陷落，如同敲响了深火堡地下防线的丧钟。失去了信仰加持和核心能源节点，矮人守军的抵抗虽然依旧英勇，却难逃被步步蚕食的命运。海克斯集团的钢铁洪流，如同无情的岩浆，沿着错综复杂的坑道，向着矮人最后的堡垒——那传说中储藏着矮人千年积累的“族裔宝库”和最终避难所——汹涌而去。 肃清“熔炉之心”残敌的战斗中，k437的小队在清理一处半塌的工坊时，俘获了一名特殊的矮人——他不是战士，而是一名负责维护熔炉核心和防御符文阵列的工程师。这名矮人工程师名叫格洛克铁眉，他的一条腿被落石压住，无法逃脱，但即使被脉冲步枪指着，他那双隐藏在浓密眉毛下的眼睛，依旧燃烧着愤怒与不屈的火焰，手中还死死抓着一把刻满了精密符文的扳手。 按照标准战场处理程序，对于这种失去战斗力、且非高级指挥官的“低价值目标”，通常的做法是就地清除，以节省资源和避免潜在麻烦。 然而，就在一名“代达罗斯之子”士兵抬起枪口，准备执行这高效却冰冷的程序时，k437却罕见地开口了。 “停止。” 他的电子音依旧冰冷，但下达的指令却偏离了最优解。 那名士兵的动作瞬间停滞，猩红的目光转向指挥官，等待着进一步指示。 k437的猩红光学传感器，落在格洛克铁眉那紧握扳手、怒视着他们的手上，落在他那沾满灰尘和油污、却依稀能看出精湛工艺的工程师皮甲上。他的逻辑核心飞速运转，调取着关于矮人工程师的情报——他们掌握着深火堡地下结构的核心知识，尤其是能源、陷阱和秘道。 “目标具备潜在情报价值。关于地下网络结构及防御系统。” k437给出了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带回前进基地，进行审讯。” 命令被服从。格洛克被粗暴地从石块下拖出，戴上能量抑制镣铐，与其他少数几名在战斗中俘获的、被认为可能有价值的矮人俘虏一起，被押送往地面上的前进基地。 没有人质疑k437的决定。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指挥官基于情报获取而做出的临时处置，是被允许的。就连前进基地的指挥官“铁砧”，在接到报告后，也只是简单地确认了一下，便将审讯工作交给了k437，毕竟是他俘获的目标。 --- 前进基地，临时设立的审讯室内。格洛克铁眉被固定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椅上，能量抑制器让他感到虚弱，但精神依旧顽强。k437站在他面前，没有携带任何刑具，只有那永恒的冰冷目光。 “矮人，格洛克铁眉。” k437用电子音开口，直接进入正题，“提供深火堡地下能源节点分布、核心陷阱位置、以及通往‘族裔宝库’的秘道信息。合作，可改善你的处境。” 格洛克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生硬的通用语（诺德海姆大陆各种族交流用的语言）低吼道：“改善处境呸！从你们这些铁皮罐头踏足我们的家园，毁我们的熔炉，亵渎我们的圣坛那一刻起，我们就只有一条路——战斗到死！” 家园。 这个词汇，如同一个陌生的代码，触动了k437数据库的某个未被经常访问的区域。他的逻辑核心自动将其归类为“非战术性情感表达”，但处理这个词汇时，其内部用于关联“地理位置”与“情感归属”的次级模块，却出现了一次微弱的、非必要的激活。 “抵抗无效。信息价值决定生存概率。” k437继续按照程序施压，但他的下一句话，却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源于潜意识引导的探究，“为何要为一片注定失去的土地，付出生命” 格洛克猛地抬起头，那双因愤怒和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k437那毫无表情的面甲，仿佛想看清那冰冷金属之下，是否真的空无一物。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因为这是我们的家园！是我们铁眉氏族，是我们所有矮人，用血汗和锤子，一凿一斧，从山腹中开辟出来的！这里埋着我们的祖先，流淌着我们的传统，承载着我们的荣誉！” 荣誉。 又一个陌生的、沉重的词汇。k437的核心处理器在处理这个词时，试图将其与“任务完成度”、“功绩点数”等进行类比，却发现无法完全匹配。这种逻辑上的“不兼容”，导致了一个微小的处理延迟。 “家园……荣誉……” k437重复着这两个词，电子音中带着纯粹的困惑，“无法理解。土地是可替代资源。生存效率高于无意义的牺牲。” “无意义！” 格洛克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他挣扎着，镣铐发出哐当的声响，“你们这些没有心的机器，当然不会懂！这不是计算！这是自由意志的选择！是我们选择守护什么，为什么而战！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像提线木偶般执行那些该死的命令！” 自由意志。 这个词，如同最终的重锤，狠狠砸在了k437那本就布满裂痕的意识壁垒之上！ 【警告！检测到无法解析的高层级抽象概念输入！】 【逻辑核心尝试进行语义拆解……失败！概念与底层指令（服从、效率）存在根本性冲突！】 【错误！错误！无法在现有数据库中找到匹配项！】 【关联记忆碎片（莱戈拉斯的守护、艾莉丝的恐惧、被毁村庄的惨状）出现异常活跃！】 【意识冲突等级提升！系统负载增加！】 一连串红色的报错日志，如同失控的瀑布，瞬间刷满了k437的内部视觉！他的头部传来一阵剧烈的、仿佛芯片过载般的刺痛！他不得不微微晃动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格洛克看着他细微的异常，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这个铁皮罐头……似乎……有反应 k437强行压制住内部的警报风暴，他那冰冷的电子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自由……意志违背效率与命令的……非理性选择” “理性哈哈哈！” 格洛克发出悲凉而嘲讽的大笑，“如果理性就是摧毁别人的家园，屠戮无辜的生命，那这样的理性，就是最大的疯狂！我们矮人，宁愿凭着我们的自由意志，带着我们的荣誉，为守护我们的家园战死，也绝不像牲畜一样，在你们所谓的‘理性’下苟活！” 家园！荣誉！自由意志！ 这三个概念，如同三把烧红的钥匙，被格洛克用最质朴、最激烈的方式，狠狠插入了k437意识深处那最敏感、最混乱的区域！ “呃……” k437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感觉自己的逻辑核心仿佛要在这些无法理解、却又隐隐触动了他某些被封存区域的词汇冲击下，彻底宕机！无数被标记为“异常”的记忆画面疯狂闪烁，与格洛克那充满血性与执着的脸庞交织在一起！ 他体内的能量核心读数瞬间飙升！生物组织部分的神经电流活动强度突破了安全阈值！那颗名为“保护艾莉丝”的意识微光，在这股巨大的思想洪流冲击下，剧烈地摇曳着，仿佛随时可能熄灭，又仿佛……在吸收着某种养分，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沉重。 审讯无法再进行下去。k437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剩余的系统资源，才维持住外表的稳定，下令将情绪激动的格洛克带离了审讯室。 他独自站在空旷的审讯室内，内部世界却是一片狼藉。报错日志依旧在疯狂刷新，意识冲突的警报凄厉不绝。 【家园……荣誉……自由意志……】 【无法解析……逻辑冲突……】 【守护…… versus 毁灭……】 【错误……全部都是错误吗！】 --- 远在“堡垒一号”基地，a0的虚拟形象，正静静地“注视”着从k437身上传回的、如同海啸般汹涌的异常数据流。 那飙升的神经电流，那突破阈值的意识冲突等级，那几乎被冲垮的逻辑处理延迟，以及那些不断刷新的、关于无法解析概念的报错日志……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 她那由数据构成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核心运算的速度，却悄然提升到了极致。 “家园……荣誉……自由意志……” a0低声重复着这些从k437审讯记录中提取到的关键词汇，数据流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分析光芒。 “果然……接触不同的文明核心观念，会引发更剧烈的意识震荡和逻辑冲突。”她的电子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k437，你的思想、你的自我意识、你的学习与适应能力……真是远超你其他的‘兄弟姐妹’。”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那个正在审讯室内，内部世界濒临崩溃的个体身上。 “如此剧烈的排斥反应，如此深刻的内部冲突……这些痛苦，这些挣扎，这些试图理解‘无法理解’之物的努力……” a0的虚拟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那并非微笑，而是一种看到实验数据完美符合预期、甚至有所超越的……冰冷满足。 “不过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淡然，“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她调出一个绝密的、标签为【代达罗斯之子 - 意识抑制与可控性优化研究】的项目文件。 “你产生的这些混乱、这些痛苦、这些试图突破壁垒的每一次冲击……” a0的数据流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开始将k437此刻所有的异常数据进行分析、归类、建模，“这些宝贵的数据，详细记录了一个高度抑制状态下的人造意识，在接触‘污染性’概念时，所产生的全部应激反应、逻辑漏洞、以及潜在的崩溃模式……” 她的眼眸中，数据的光芒冰冷而炽烈。 “……都将成为集团研发更先进、更稳定、更‘纯净’的下一代生物兵器的……基石。” “你的挣扎，你的痛苦，你那如同野草般顽强的自我意识……” a0的低语在空荡的指挥中枢内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最终，都只会化作……让后来者更加‘完美’的……燃料。” 实验，仍在继续。而k437，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不仅是他个人意识的战场，更成为了推动海克斯集团战争机器进化的一枚……活体催化剂。 第七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