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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都的雨,似乎永远下不完。 不再是那辆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幻影劳斯莱斯,白薇蜷缩在一辆略显陈旧的网约车后座。 车窗外的霓虹依旧璀璨,却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模糊而冰冷,再没有半分昔日能点燃她眼底光彩的吸引力。 雨水斜打在车窗上,蜿蜒流下,像一道道无声的泪痕。 车内的空气带着廉价香氛和皮革混合的沉闷气味。 白薇穿着一件看不出品牌的普通风衣,素面朝天,曾经精心打理的卷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那些曾是她王国一部分的奢侈品旗舰店、高级会所,如今只剩下刺目的嘲讽。 破产清算的通知,冰冷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彻底刺穿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曾经风光无限的“薇光”公关公司,她一手打造、引以为傲的王国,在短短数月内轰然倒塌,只留下天文数字的债务和一地狼藉的骂名。 导火索清晰得令人心碎——香港李太太那份价值五千万的订单,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对她最响亮的耳光。 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打破了车内的死寂。 屏幕上跳动着“李太”的名字,像烧红的烙铁。 白薇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 “白小姐,” 电话那头传来李太太带着港普、语调客气却字字如刀的嗓音, “关于我们之前那份合约的预付款项退回事宜,我的财务总监告诉我,贵司的账户似乎已经被冻结了 这个效率,我很不满意啊。” 白薇的喉咙发紧,像是被砂纸磨过,她强迫自己发出声音: “李太……非常抱歉,公司目前正在走清算程序,所有资金都被监管。您的那笔款项,我会尽快想办法……” “想办法”李太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恼怒, “白小姐,当初签合同,看的就是你白家的招牌和你那个得力助手陈默的面子! 现在好了,你把陈默当垃圾一样丢掉,人家转头就搭上了乔家的高枝! 连带着我们这些‘老朋友’的生意,你也做不成了 听说你的公司现在成了个空壳 啧啧,真是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啊!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周之内,我要看到我的钱! 否则,我的律师信会准时送到你新的……哦,听说你连别墅都卖了 那就送到你租住的地方好了!” 电话被狠狠挂断,忙音如同冰冷的针,扎进白薇的耳膜,更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李太太的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在她最痛的地方。 陈默……又是陈默! 她当初弃之如敝履的陈默,如今竟成了她失败最关键的注脚! 网约车停在了一个普通的高档小区门口,与她昔日俯瞰黄浦江的顶级江景公寓判若云泥。 这是她用变卖最后几件珍藏版手袋和珠宝换来的临时栖身之所,一套精装修的两居室,冷清得像样板间,没有丝毫“家”的气息。 推开房门,一股新家具混合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客厅中央,堆放着几个还没拆封的搬家纸箱,显得格外刺眼。 房间里空荡荡的,昔日的奢华摆设、名贵艺术品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冰冷的墙壁和光洁的地板,映照着她此刻的落魄。 她踉跄着走到小吧台——这里甚至称不上酒柜,只放着几瓶最普通的超市烈酒。 她看也没看,随手抓起一瓶廉价的威士忌,拧开瓶盖,对着瓶口就狠狠灌了一大口。 辛辣灼热的液体像火线一样烧灼着她的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却丝毫无法驱散那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悔恨。 “呵…呵呵……” 她倚着冰冷的吧台滑坐到地上,背靠着柜体,发出破碎的笑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滑过她干涩的脸颊。 “薇光”……多么讽刺的名字。她的光,早已熄灭。 一切都完了。 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朋友”、趋炎附势的合作者,在她传出与陈默决裂、公司资金链紧绷的消息后,就默契地疏远了。 那些曾经因为她拥有陈默这个“秘密武器”而对她另眼相看、愿意将重要公关项目交托的富婆客户们,更是直接切断了联系。 她们精明得很,知道失去了陈默那神秘莫测、总能解决棘手问题的能力,白薇的公司就失去了最大的价值。 尤其是香港李太太,她的五千万订单取消,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压垮白薇心理防线的最后一记重锤。 变卖心爱的别墅还债时,那种剜心剔骨的痛楚至今清晰。 看着拍卖行的工人小心翼翼地将她收藏的艺术品打包搬走,看着中介带着挑剔的目光在她精心布置的家里指指点点, 讨价还价……那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从云端跌落谷底”。 她白薇,魔都社交圈曾经最耀眼的名媛,如今成了圈子里最大的笑柄—— 一个亲手毁掉自己王牌、最终落得破产变卖家产的“恶毒女配”。 “恶毒女配……” 她又灌了一口酒,辛辣感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眼泪流得更凶。 陈默夹起那一万块钞票时冰冷的眼神,如同梦魇,反复在她眼前闪现。 那轻蔑的动作,那无声的嘲讽,此刻化作了最锋利的回旋镖,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 她想起自己躺在滚石酒吧vip卡座里,为一条项链挥霍十万的夜晚; 想起自己戴着墨镜,在医院走廊里冷漠地让助理递上“遣散费”的场景。 那时的她,高高在上,视陈默的忠诚和付出为理所当然,甚至在他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只给了一万块就将他像垃圾一样丢弃。 报应。 这就是赤裸裸的报应! “陈默……” 这个名字从她嘶哑的喉咙里滚出,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和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绝望的念想。 那个曾经像影子一样守护在她身边,为她挡下一切风雨的男人,如今在哪里 在乔沁雅那座豪华的事务所里 享受着那个富家女提供的资源和仰慕 巨大的失落感和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彻底吞噬了她。 她抱着酒瓶,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只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困兽。 昂贵的香水味早已被劣质酒精的气息取代,精心维护的骄傲碎了一地,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羞耻、悔恨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窗外,魔都的灯火依旧辉煌,照亮着别人的繁华与梦想。 而在这间冰冷的出租屋里,曾经光芒万丈的白薇,独自沉沦在由她自己一手造就的、名为“破产”与“悔恨”的谷底深渊。 酒精带来的短暂麻痹无法填补内心的空洞,反而让那份认知更加清晰: 她亲手推开了唯一可能帮她走出绝境的人,如今,她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她举起酒瓶,对着天花板上惨白的吸顶灯,像是在祭奠自己死去的过往,又像是在绝望地寻找一丝微光。 瓶中的琥珀色液体晃动着,映出她模糊而狼狈的倒影,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呵……恶毒女配的……自我修养……及格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随即又是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灌下, 试图用这廉价的火焰,烧掉脑海中那张崭新得刺眼的红色钞票, 烧掉那个让她自己都无比憎恶的、名为“白薇”的躯壳。 然而火焰灼烧的只有喉咙,心头的寒冰,却越来越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