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许导，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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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初的武汉，寒气刺骨。 汉口的江汉路步行街，年关的喜庆与人流的疲惫交织。 片场核心，那把折叠导演椅上，坐着的许昊。 他穿着一件厚重的黑色羽绒服，没拉拉链，露出里面简单的黑色毛衣，目光沉静地落在监视器上。 周围的工作人员，从摄影师到场记，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审视与好奇。 这位年轻的老板，真的能驾驭一个剧组吗 “各部门准备。” 他的声音通过步话机传出，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 “action！” 监视器里，徐峥饰演的李成功，正对着手机咆哮。许昊盯着画面，突然拿起对讲机： “停一下。” 他站起身，走到徐峥面前，语气是商讨式的，但内容极其精准： “徐老师，您刚才的愤怒是‘演’出来的。李成功此刻的情绪，更多应该是一种对失控环境的烦躁和不耐烦，是骨子里的优越感被冒犯，而不是单纯的发脾气。我们收着一点，会更高级。” 徐峥愣了一下，仔细品味，点了点头： “导演，我明白了。” 许昊又转向扮演秘书的演员： “你汇报航班取消时，除了惶恐，再加一点习以为常的麻木。你老板经常这样发脾气，你习惯了。” 简单的几句调整，再次开机时，画面的质感果然不同。 那种属于职场的高级压抑感出来了。 现场那些质疑的目光，稍稍收敛了一些。 另一边，王宝强正抱着那只大公鸡培养感情。 许昊走过去，没有指导演技，只是蹲下来，看着鸡说： “宝强，一会儿它不是道具，它是你回家的‘年货’，是你对家的念想。你爱护它，就像爱护你兜里那张皱巴巴的回家车票。” 王宝强看着许昊，眼神亮了，重重地点头： “导演，我懂了！” 机场的戏，协调复杂，时间紧迫。 压力直接给到了许昊身上。 拍摄牛耿首次施展“乌鸦嘴”的戏份时，许昊对节奏的把握显现出惊人的老练。 他要求徐峥在听到航班取消的广播后，有一个长达三秒的静止特写，镜头要死死抓住他面部肌肉从震惊、到荒谬、再到崩溃的细微变化。 “音乐不要，” 许昊在对讲机里对配乐师说， “这里只要环境音，我要让观众和他一起，体会那种哑巴吃黄连的憋屈感。” 而当王宝强在安检处狂喝牛奶时，许昊没有喊停。 他让摄影师紧紧抓住王宝强的面部特写，看着牛奶从他嘴角溢出，看着他喉咙的滚动，看着他眼神里那种固执的、不愿浪费的纯粹。 一盒，两盒……直到王宝强本能地露出了一丝生理性的抗拒。 “好！完美！” 许昊喊了停，第一个冲过去，递上热水和毛巾， “宝强，辛苦了！这条非常真实！” 他回头对摄影师说： “刚才他喝到后面，那个微皱的眉头，一定要留住。这才是人，不是表演机器。” 进入绿皮火车车厢，空间狭小，调度难度倍增。 这是对导演功力的终极考验。 许昊没有慌乱。 他提前画好了详尽的分镜图，每一个机位，演员的每一个走位，都了然于胸。 他亲自钻进行李架下方，寻找一个能同时拍到徐峥的嫌弃和王宝强的好奇的角度。 拍摄李成功与曼妮在车厢连接处偶遇的戏时，左小青有些找不到状态。 许昊把她和徐峥叫到一起，他没有讲戏，而是讲起了故事。 “曼妮，你不仅是美女，你也是一个疲惫的归乡人。你看到李成功，像在泥泞路上看到了一双干净的皮鞋，有一瞬间的恍惚和欣赏，但仅此而已。徐老师，曼妮对你的吸引力，不只是美色，更是他在这一车‘泥腿子’中，找到了一个看似属于自己阶层的精神慰藉。” 一番话，点醒了两人。 再拍时，左小青的眼神里多了内容，徐峥的表演也多了层次。 许昊更像一个猎人，他的镜头捕捉着群众演员最真实的状态——那个靠着车窗睡觉流口水的大叔，那个偷偷啃着鸡爪的女人……他要求摄影师不要回避这些细节，他要的就是这种粗糙、鲜活、冒着热气的生命感。 拍摄国道拦车和拖拉机戏份时，天气极其寒冷。 王宝强在寒风中举着牌子，鼻涕真的流了下来。 副导演想喊停，被许昊用手势制止了。 “让摄影机跟着，这是最好的效果。” 他低声说，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 拖拉机上的戏，王宝强即兴发挥，吃下了被徐峥推回的红枣。 全场都以为许昊会喊“咔”，但他没有。 他紧紧盯着监视器，直到那颗枣被完全咽下，才用力一挥手： “过！” 他走到王宝强身边，用力搂了一下他的肩膀： “宝强，刚才那个，是神来之笔。” 夜晚破旧旅馆的戏，许昊对光影提出了苛刻的要求。 他要求灯光师打出一束从破窗外透进来的、冷冽的月光，恰好照在两张疲惫的脸上。 “我要这种氛围，” 他对美术指导说， “破败，但有光。就像他们俩的关系，互相嫌弃，但又有微弱的温暖在滋生。” 当最后一个镜头在“丽丽造型”理发店前完成，许昊拿着话筒，沉默了几秒钟。全剧组的人都屏息看着他。 然后，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充满成就感的笑容，大声宣布：“我宣布，《人在囧途》，杀青！” “喔！！！”欢呼声瞬间引爆了整个片场。 杀青宴上，气氛比火锅的蒸汽还要热烈。 徐峥端着酒杯，由衷地对许昊说： “许导，我服了。一开始我确实有疑虑，但这一个多月下来，你对喜剧的理解，对表演的把控，尤其是对‘真实感’的追求，让我学到了很多。你不是玩票，你是真的懂行。” 王宝强也红着脸过来： “导演，谢谢你相信我，让我随便演。” 许昊看着他们，看着这群和他一起在风雪、车厢、拖拉机上奋战过来的伙伴，举起酒杯： “谢谢大家相信我这个新导演。这条路，我们一起囧过来了，未来更长的路，我们还一起走！《人在囧途》只是开始！” 这一刻，他不再仅仅是投资人许总，他是用一部扎实作品证明了自己的许昊导演。 他的文娱帝国，因此拥有了最坚实、最核心的创作灵魂。 他知道，当这部电影上映时，带来的将不仅仅是票房奇迹，更是一位新生代商业导演的加冕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