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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数日奔波,苏鸿鹄终于带着南宫梦回到了白鹿书院。 自然是悄无声息地回来,未惊动太多人。 南宫梦被安置在苏鸿鹄居住的独门别院中。 此处清幽雅致,远离书院教学区和弟子聚居区,平日除了几位与苏鸿鹄相熟的师长同窗,少有人来,最适合安置这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南宫梦环顾这雅致却陌生的环境,心中忐忑,忍不住抬头看向苏鸿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准备把我囚禁在哪儿” 苏鸿鹄闻言,淡淡一笑,指了指脚下的青石板:“就这里。” “这里”南宫梦愣了一下,随即咬牙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我爹爹这件事,告诉书院里的其他人”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未落,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请进。”苏鸿鹄道。 院门被轻轻推开,月光下,一位身着浅碧色衣裙的少女怯生生地走了进来。她容貌清丽,气质温婉,如同空谷幽兰。 少女名为楚瑶,是医舍弟子,对苏鸿鹄心怀倾慕。 楚瑶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苏鸿鹄身旁、眼眶红肿的南宫梦,她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种仿佛松了口气的复杂情绪。 啊…太好了…苏师兄他…终究还是没有做出最决绝的选择… 南宫梦见到楚瑶,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浮木,眼前顿时一亮! 不同于楚瑶的暗自宽慰,她像是找到了倾诉和求救的对象,激动地冲上前,语无伦次地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父亲南宫战如何被苏鸿鹄所杀,父亲是何等受人敬仰的大侠… 然而,楚瑶的反应却让她如坠冰窟。 “我知道。”楚瑶的声音轻柔,却异常清晰。 “啊”南宫梦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再次强调:“我爹爹是南宫战!是大侠!是他杀了我爹爹!”她指向苏鸿鹄。 楚瑶再次点了点头,目光平静地看向苏鸿鹄,又转向南宫梦,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我知道。我知道你父亲和师兄之间的恩怨…而且…我也支持师兄。” “为…为什么…”南宫梦喃喃自语,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姐姐你会支持他…杀死我爹爹…我爹爹他是好人啊…” 楚瑶看着少女失魂落魄、信仰崩塌的模样,心中不忍,她先是用询问的目光看了苏鸿鹄一眼,见后者并无阻止之意,才轻声解释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乃人伦大义,不得不报…” “杀父之仇”南宫梦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苏鸿鹄,她握紧小小的拳头,带着哭音却异常坚决地说道:“那我…我也一定会为爹爹报仇的!” 苏鸿鹄闻言,依旧只是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好,那我便等着你。” 楚瑶此来,似乎真的只是为了确认苏鸿鹄平安。见他无恙,还带回了南宫梦,她心中稍安,便轻声告辞:“师兄,我…我先走了。” “嗯。”苏鸿鹄淡淡应了一声,目送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月色门廊之外。 一番情绪大起大落,加之连日奔波担惊受怕,南宫梦终究只是个还未正式进入武道的普通少女,体力早已透支。 不知何时,她竟靠着廊柱,沉沉睡去,小小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苏鸿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俯身将她轻轻抱起。 少女身子很轻,蜷缩在他怀中,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兽。他将她抱进一间厢房,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动作熟练地为她脱去沾满尘土的鞋袜,掐了个简单的清净诀,柔和的水汽拂过,洗去少女身上的污秽与疲惫,却洗不去她眉宇间的哀伤。 为她盖好锦被,苏鸿鹄静静看了片刻,方才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房门。 他不会杀她。 尽管江湖经验告诉他“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但他的内心,他在白鹿书院这些年所学到的道理,都让他无法对一个孤女下此毒手。 他是白鹿书院的大师兄。 他在这里学到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仁者爱人”,是即便身处仇恨的漩涡,也要努力守住心底那一线光明和底线。 只是,他自己终究没能完全放下那柄复仇的刀。 苏鸿鹄回到院中石桌旁,重新沏了一壶清茶,独坐月下。 茶香袅袅,夜色宁静,但他知道,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果然,不久后,一个温和而略带沧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回来了” 苏鸿鹄并未回头,脸上已露出恭敬而温暖的笑容,起身执弟子礼:“老师,您来了。” 石桌对面,不知何时已悄然坐着一位老者。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却澄澈明亮,充满了智慧与洞察世事的通透感。 老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举止从容,气度雍和。 他正是白鹿书院的山长,当世大儒——李清晏。 李清晏仔细端详了苏鸿鹄片刻,目光中有欣慰,有关切,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又点了点头:“回来了就好。没受伤吧” “劳老师挂心,学生无恙。”苏鸿鹄为老师斟上一杯热茶。 李清晏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轻啜一口,赞道:“好茶。” 苏鸿鹄微笑解释:“路过云雾山时买的,知道老师您喜欢,特意带了些回来。” 李清晏看着眼前这个行事稳重、心思缜密得不像年轻人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感叹道:“鸿鹄啊,有时候为师会想,你若没那么聪慧通透,或许…反而能活得更轻松些。” 太过聪明的人,总是将世事看得太清,将恩怨记得太深,无论是善是恶。 苏鸿鹄闻言,笑容依旧温和:“若学生愚钝,恐怕也无缘得入老师门下,聆听教诲了。” 李清晏摇了摇头,拿这个弟子没办法。在讲道理这方面,他这位山长也常常说不过自己这个关门弟子。 当然,或许更深层的原因是,这位恪守儒家教条的大儒,内心深处,也未必认为复仇本身是绝对的错误。 话题一转,李清晏问道:“近日江湖传闻,有少年宗师现世,青虹贯空,声势惊人。你当日…可曾看见” 苏鸿鹄点了点头,神色略显凝重:“学生那日确实见到一道青色长虹撕裂云层,气息磅礴纯粹,确是宗师手段无疑。至于是否真是少年…单凭气息难以断定,但那生机勃勃之感,确实年轻得惊人,恐怕…比学生还要年轻不少。” 李清晏喃喃道:“如此年轻…天下风云,看来又将再起了…” 师徒二人又闲谈片刻,多是学问与天下事的探讨,并未再深入提及南宫战之事,但一切已在不言中。 一杯茶尽,李清晏起身,拍了拍苏鸿鹄的肩膀:“凡事…自有因果,但亦需懂得放下。好生休息。” “学生明白,恭送老师。” 送走山长不久,院门外便传来一个带着几分不羁笑意的声音: “苏大才子,舍得回来了以你的脚程,不该耽搁这么多日才对。” 月光下,一位手持折扇、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迈步而入。 公子名为柳随风,是江南大家子弟,与苏鸿鹄在这书院中时常产生“摩擦”。 他毫不客气地坐到苏鸿鹄对面,挑眉笑道:“看来这趟出门,带了点好东西回来快,把最好的茶拿出来,寻常货色可入不了本公子的口。” 苏鸿鹄失笑,也不计较,重新取出一罐茶叶,娴熟地冲泡。 茶香四溢,柳随风品了一口,虽嘴上挑剔“比不得我江南名茶鲜醇”,但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满意。 放下茶杯,柳随风看着苏鸿鹄,眼中战意升腾:“别光喝茶了,闷了这么久,活动活动筋骨如何” 苏鸿鹄微怔,随即了然一笑,点了点头:“好。” “那就打一场!” 两道身影随即掠向书院后山的演武场,剑光掌影在月色下交错,气劲纵横,却又控制在恰到好处的范围内,如同一场默契的舞蹈。 远处,一座藏书阁的飞檐之上,两道身影悄然伫立。 武院掌院司徒雷抱着双臂,看着月光下切磋的两人,尤其是苏鸿鹄那愈发圆融自如、隐隐已有大家风范的招式,满意地咧嘴笑道:“好小子!这修为是越发精进了!真乃天生的武道种子!随风那小子也不错,能逼出鸿鹄六七分实力了。” 身旁,文院掌院梅芷先生一袭素雅长裙,目光沉静,她看的却不止是招式:“鸿鹄心中旧日的枷锁似已松动…但观其眉宇,新的牵挂与挣扎…似乎也已种下。这孩子…心事太重了。” 两人的话语中,皆流露出对苏鸿鹄毫不掩饰的偏爱与期许。 月色如水,笼罩着宁静而又暗流涌动的白鹿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