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苏小婉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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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被云逸“无意”间从走火入魔的边缘拉回后，苏小婉心中对云逸的怀疑，已然从朦胧的猜测变成了近乎笃定的判断。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杂役弟子，绝对身负着惊人的秘密！ 她不再满足于旁敲侧击的试探，决定改变策略，进行更直接的观察和验证。她相信，只要盯得足够紧，观察得足够仔细，云逸总会露出马脚。 于是，云逸悲哀地发现，苏小婉出现在藏书阁的频率更高了，停留的时间也更长了。她不再总是找借口搭话，而是常常选择一个能清晰观察到云逸工作状态的座位，捧着一卷书或一枚玉简，看似在潜心阅读，实则眼角的余光始终锁定在云逸身上。 这种如同被监视的感觉，让云逸颇不自在。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昆虫，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被对方过度解读。 “必须想办法破局。”云逸一边擦拭着书架，一边在心中思忖。苏小婉的直觉太过敏锐，长久下去，难保不会被她发现一些真正违背常理的细节。他决定执行之前想好的计划——适当展现一些“无害”的偏门特长，转移她的注意力。 机会很快到来。 这天，苏小婉照例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南荒异闻录》，这是一本记载南荒地域风土人情、奇珍异兽、传说轶事的杂书，并非功法秘籍，阅读它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云逸则正在整理旁边一个专门存放地理志、风物志的书架。他动作麻利地将一些放错位置的书籍归位，同时用鸡毛掸子拂去灰尘。 当清理到书架底层时，他拿起一本封面残破、纸张泛黄的古籍，书名为《云梦泽水族考》。他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看似随意地翻看了几页，然后将其放回书架，嘴里用恰好能让苏小婉听到的音量，低声嘟囔了一句： “啧，这版《水族考》是三百年前青云书院刻印的，里面关于‘琴鱼’的记载有点问题，把其鳞片的反光特性记成了发光特性，后来的修订版才改过来。这旧版流传不广，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本……” 他的声音不大，仿佛只是无意识的感慨，带着一种看到熟悉旧物时的自然反应。 说完，他便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整理其他书籍。 然而，这番话听在一直暗中观察他的苏小婉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云逸手中的那本《云梦泽水族考》，又迅速看向云逸那平淡无奇的侧脸。 他……他竟然能如此精准地说出这本书的刻印年代还能指出其中一处细微的记载错误甚至知道后续有修订版 这绝不是一个只“认得几个字”的贫寒少年能做到的！这需要对古籍版本学、对南荒风物有着极深的了解和研究！ 苏小婉的心脏砰怦直跳，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合上手中的《南荒异闻录》，站起身，走到云逸身边。 “云逸，”她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你刚才说……这本《水族考》是三百年前青云书院刻印的你还知道里面的记载有误” 云逸心中暗笑，鱼饵抛出去了，就看你咬不咬钩。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慌乱”和“懊悔”，仿佛不小心说错了话，支支吾吾地道：“啊没……没有吧弟子就是随口胡说的……可能是以前在哪本杂书上看到过类似的，记混了……师姐您别当真！” 他越是这般否认，苏小婉就越是确信自己抓住了关键！ “是吗”苏小婉拿起那本《云梦泽水族考》，翻到记载“琴鱼”的那一页，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描述的是鳞片“光泽如玉，映月生辉”，而非“夜间自生光华”。她又仔细查看书籍的版权页，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青云书院”、“甲辰年刊”等字样，她心中默默推算，甲辰年……果然大约是三百年前！ 完全吻合！ 苏小婉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云逸，仿佛要将他看穿：“随口胡说能说得如此精准云逸，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对这等冷僻古籍如此了解” 云逸脸上“窘迫”更甚，低下头，搓着衣角，讷讷道：“弟子……弟子真的只是以前在家时，隔壁住着一位落魄的老秀才，他家里有很多杂书，弟子常去帮他打扫，偶尔会翻看一些，可能……可能就记住了一点……真的只是巧合，师姐！” 他将一切都推给了那位“隔壁老秀才”，一个死无对证的存在。 苏小婉自然不信这套说辞。一个乡下老秀才，家里能有如此专业、冷僻的古籍还能让一个少年看过之后就铭记于心，甚至能分辨出版本差异和记载谬误 这简直天方夜谭！ 但她看云逸那副咬死不松口的样子，知道再逼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不过，这次“意外”的发现，已经让她收获巨大！至少，她确认了云逸在“学识”方面，绝对远超常人！ 这或许就是他隐藏的秘密之一 苏小婉不再逼问，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她将《云梦泽水族考》放回书架，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请教”的意味：“既然你对此书有所了解，那不知你是否知道，这‘琴鱼’的鳞片，除了记载的装饰之用，是否还有其他用途我曾在某处古籍残篇中看到，似乎与某种音功法术有关” 她这个问题半真半假，确实是她偶然看到过的一个模糊记载，但并未深究。此刻拿来询问云逸，既是对他能力的进一步试探，也是真的想获取一些信息。 云逸心中一动，知道对方已经开始顺着自己引导的方向思考了。他沉吟了一下（装作在努力回忆的样子），然后不太确定地说道：“这个……弟子好像在那老秀才的书里看到过一种说法，说‘琴鱼’常年聆听云梦泽深处的某种天然道音，其鳞片纹理暗合音律，若以特殊手法炼制，或能增强某些音律类法宝的威力，甚至……干扰对手的神魂感知。不过这都是野史杂谈，当不得真，师姐您还是以宗门正统典籍为准。” 他这番话，九分真，一分引导。既展示了“学识”，又将来源推给“野史杂谈”，暗示自己的知识并非体系化的修行知识，而是杂学旁收，降低了其威胁性。 果然，苏小婉听完，美眸中异彩连连！云逸所说的，与她看到的那残篇记载隐隐吻合，甚至更加具体！这绝非巧合！ 她几乎可以肯定，云逸在杂学博闻方面，有着极高的造诣！这或许就是他隐藏的“价值”！ “野史杂谈，有时也未必全是空穴来风。”苏小婉意味深长地看了云逸一眼，“多谢告知，这对我很有启发。” 她不再多问，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但心中已然有了新的计较。 既然云逸在“学识”上有所擅长，那自己或许可以借此与他建立一种新的“交流”模式不再执着于探究他的实力和身份，而是将他当作一个特殊的“咨询对象”，向他请教一些修行中遇到的、涉及古籍、杂闻、偏门知识的问题 这样，既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获取有用的信息，又能避免引起他的过度警惕和反感。 苏小婉觉得这个思路可行。她开始在心里盘算，下次要带什么样的问题来“请教”云逸。 而云逸，看着苏小婉陷入沉思的样子，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第一步，成功了。 他成功地将苏小婉的注意力，从对他“整体实力”的探究，部分转移到了对他“偏门学识”的兴趣上。虽然依旧没能摆脱这个“麻烦”，但至少将麻烦控制在了他可以接受和引导的范围内。 “看来，以后偶尔还是要‘不经意’地展露一点无关紧要的杂学知识，喂饱她的好奇心，才能换来相对的清静。”云逸心中定下了策略。 接下来的几天，苏小婉果然改变了 approach。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紧迫盯人，而是真的开始带着一些涉及古籍辨识、灵草特性考证、甚至某些古老阵法符文含义的问题来“请教”云逸。 这些问题都经过她的精心挑选，不涉及核心功法，偏向考据和知识层面。 云逸也乐得配合。他每次都表现得像是努力回忆从“老秀才”那里看来的杂学知识，回答得半遮半掩，时而“准确”，时而“模糊”，既展现了价值，又维持了神秘感和“杂役”人设。 两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一个假装不懂，小心试探；一个假装无知，有限度地泄露“杂学”。 这种互动，让苏小婉收获颇丰，许多困扰她许久的旁支问题得到了解答，拓宽了她的见识。而对云逸来说，虽然依旧要费心演戏，但比起之前那种被全方位审视的压力，已经轻松了许多。 他甚至觉得，偶尔进行这种“学术交流”，也能稍微排解一下退休生活的枯燥。 当然，他始终保持着警惕，绝不会在真正关键的问题上露出任何破绽。 这一日，苏小婉又拿着一枚刻画着复杂扭曲符文的骨片来找云逸。 “云逸，这枚骨片是我从一处遗迹外围所得，上面的符文似字非字，似图非图，宗门内的符文师也辨认不出。你……可曾见过类似的东西”苏小婉将骨片递给云逸，眼神中带着期待。 云逸接过骨片，入手冰凉，上面的符文扭曲盘绕，散发出一种古老苍凉的气息。他只扫了一眼，心中便已了然。这是一种极其古老的“巫文”，常用于祭祀和记录某些禁忌知识，这枚骨片上记载的，正是一种粗浅的、沟通某种低阶祖灵的祭祀仪式，早已失传，且意义不大。 他沉吟片刻，组织着语言，准备用“疑似在某本游记中见过类似图案，可能与某个消失的原始部落祭祀有关”之类的说辞来回答。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瞬间，异变突生！ 那枚沉寂的骨片，在接触到云逸指尖那微不可察、几乎不存在，但生命本质远超凡俗的气息后，其上的符文竟然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了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苍白光芒！ 一股阴冷、古老、带着一丝祈求意味的微弱意念，顺着云逸的指尖，试图涌入他的识海！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云逸和苏小婉同时愣住了！ 云逸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骨片内的残灵，竟然感知到了他的一丝本质，试图与他建立联系！ 他反应极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切断了那丝微弱的联系，同时将自身所有气息彻底内敛，如同瞬间化作了一块顽石。 骨片上的苍白光芒闪烁了两下，仿佛失去了目标，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亮起到熄灭，不过一息。 但这一息的变化，却足以让一直紧紧盯着骨片和云逸的苏小婉，看得清清楚楚！ 她瞪大了美眸，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骨片……发光了！ 在云逸触碰到它的时候！ 虽然那光芒很微弱，很快消失，但她绝对没有看错！ 这怎么可能！这骨片她研究许久，输入灵力、滴入鲜血、用各种方法尝试，都毫无反应，为何云逸一拿到手，就产生了异变！ 难道……这骨片认主或者，云逸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气息，激活了它！ 苏小婉猛地抬头，看向云逸，只见他脸上也带着“惊愕”和“茫然”，仿佛也被刚才的异变吓到了。 “刚……刚才那光是”云逸“结结巴巴”地问道，将骨片迅速塞回苏小婉手中，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这骨片……有点邪门啊，师姐！” 苏小婉接过骨片，感受着其上依旧冰凉的触感，心中的惊涛骇浪却难以平息。 她看着云逸那副“受惊吓”的样子，第一次，对他的演技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巧合又是巧合 触碰古籍能说出渊源，触碰古老骨片能引发异象……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围绕一个人发生的巧合！ 苏小婉的直觉在疯狂叫嚣：眼前这个少年，他的秘密，恐怕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惊人！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深不可测的迷雾！ 她紧紧攥着那枚恢复平静的骨片，看着云逸，一字一句地说道： “云逸，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绝非凡人。” 这一次，她的语气无比肯定，不再带有任何试探。 云逸心中苦笑。 千防万防，还是出了纰漏。这该死的骨片残灵，感知也太敏锐了！ 他知道，再多的解释在眼前这铁一般的事实（在苏小婉看来）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继续装傻，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师姐，您就别拿弟子开玩笑了……弟子就是个普通杂役，胆子小，经不起吓啊……这骨片太邪门，您还是赶紧收起来吧……” 说完，他不敢再多待，拿起扫帚，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匆匆跑向书架深处，继续他的“清扫大业”，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仓惶。 苏小婉没有阻拦，她看着云逸“仓惶”逃窜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冰冷的骨片，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无比坚定的弧度。 “云逸，你逃不掉的。” “我一定会，揭开你所有的秘密。” 藏书阁内，阳光静谧，书香依旧。 但两人之间那微妙的平衡，似乎因为这意外的插曲，再次被打破。 一场围绕“直觉”与“伪装”的无声较量，再次升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