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氏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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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后，浣碧传来消息，说云展骐已经带着玢儿和玲儿离开了。 甄嬛算着，有她的书信，外祖母定然会请人好生教导陵容。 陵容虽说出身不高，可有副小家碧玉的清纯模样可雕琢。 加之她的歌喉……稍加调教便像极纯元皇后，这便是陵容的底牌。 陵容与她和眉姐姐不同。 有那么个血蛭般的爹，娘又是个立不起来的，就算为她觅个好夫家，这孝义也要压得她喘不过气。 只怕她嫁的越好，会将安比槐的胃口养的越大。 唯有进宫，才能彻底摆脱困境。 说起来……纯元皇后，眼下也当是已经离世的。 前世她顾不上思索那许多，如今细想来，何人会在亲妹有孕之时，盛装精梳去探望，还与妹夫私下相见，演一出一眼万年的好戏码 宜修恨她，不无道理。 甄嬛自嘲勾唇，自个儿竟倒可怜起宜修来 “小姐，夫人来了。” 甄嬛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相迎。 “母亲，夏热正盛，您怎过来了” 云辛萝牵着她坐在小榻上， “你二舅母派人过来，说三日后要去普胜寺上香，母亲思及你已及笄，不若一同前去祈福请愿” “母亲所想是极好的，原本女儿也想着寻个好时候去呢！” 她重活一世，玄之又玄，是得要去酬谢神佛庇佑。 “那便说好了，三日后一早，咱们与你舅母同去！” 云辛萝爱怜地抚摸着甄嬛。 这个女儿自幼聪慧，可古话有云，慧极必伤。 她只愿她的嬛儿一生顺遂，如登春台。 想着要去酬神，甄嬛斋戒焚香了三日。 第三日一早便起来，素衣薄妆，不簪钗环，随云辛萝和二舅母舒雅一同上了马车。 普胜寺在京郊，要半日车程。 舒雅人如其名，温婉娴柔，独爱诗书，一路上她与甄嬛谈诗说词，颇为投机。 云辛萝时不时掀开窗帘远眺，外头虽暑热，可处处夏绿荫浓，也分外怡人。 普胜寺香火旺盛，她们来得巧，正好还剩下三间厢房。 安置好后，云辛萝与舒雅前去找渡心方丈添香油。 甄嬛尚未出阁不便同去，只得带着流朱浣碧去宝殿点香灯。 临出宝殿，甄嬛却傻站在原地。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浣碧抬眸看去，甄嬛盯着的院外人来人往，看不出什么异常。 甄嬛心绪翻涌，侧头对身边的小僧问道， “敢问小师父，方才我见有一庵尼打扮的女子匆匆而过，普胜寺莫非还有女尼” 小僧稍做思索，恍然大悟， “哦！小姐说的那女尼应当是李施主。” 李施主 可她方才一瞥，瞧得清楚那分明就是莫言！ 前世在甘露寺，莫言对她颇多照顾，滴血验亲之时，亦是莫言赶来相救，她绝不会错认！ 这是怎么回事 “佛说，众生平等，可李施主并非本寺女尼。” “那也是香客” 甄嬛追问道。 “也非香客。李施主是十年前京中送来的，那时只说在此暂作停留。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京中也没传来安置消息。 渡心方丈便为她独辟一间禅房，供她带发清修。 不过小僧听说，前些日子她已自请去甘露寺削发为尼。” 甘露寺！ 甄嬛猛然抬头！ 是了！一定是莫言！ 莫言原姓李 十年前 甄嬛脑中有灵光一闪而过，可惜她未抓住那一缕关联。 “我瞧着她与我从前识得的一位姐姐颇为相似，不知小师父可否告知她所居何处” “这………” 小僧面露难色，垂头思索， “唉，罢了，红尘万丈，各有因果。 李施主也是个可怜人，这些年孤僻独居，从无人来探望，小僧便给小姐指个路。” 小僧带着她们左拐右绕，来到普胜寺最深处的偏僻角落， “因寺中皆是男子，故而方丈将李施主安置在此，小僧前头还有事，便不进去了。” “是，多谢小师父。” 甄嬛双手合十道谢，待小僧离去后，她才缓缓踏进小院。 院中有一口古井，一间竹屋，周遭林木繁茂，倒是觉得清凉。 “你们是什么人” 甄嬛抬头看去，见莫言正从竹屋窗中探出头来，满脸不善地问道。 “莫……甄嬛见过李施主。 方才匆匆一瞥，觉得李施主仿似我从前一位姐姐，故而无礼前来。” “甄嬛” 莫言上下打量她一番， “我不认得你，你认错人了，赶紧出去！” “你这尼子，好生无礼！” 莫言本就是刚硬的性子，流朱哪见得她这样，当即便出声训责。 “无礼你们擅自闯进我的居所，倒反说我无礼” 莫言冷着脸走出竹屋，与三人对峙。 “流朱不懂事，冲撞姐姐，我代她向姐姐赔罪，望姐姐莫怪。” 甄嬛面有薄怒，微微侧头看向流朱， “流朱！还不住嘴！” 莫言淡淡看着她， “你对你的丫鬟倒是好。我说过你认错人了，快走吧。” 甄嬛仍是笑意盈盈， “姐姐莫恼，可否赏口水喝” 莫言面上不耐烦，可还是进屋抬出一碗水，递给甄嬛， “我这没有烧好的温水，也没有上好的茶盏，你爱喝不喝。” 甄嬛接过破口的大碗，仰头喝的一滴不剩， “谢姐姐送水，敢问姐姐姓名” 莫言接过碗，回身径直进屋，将窗户屋门霹雳乓啷关了个严实。 “小姐！” 浣碧也紧紧皱着眉， “这人当真无礼，不怪流朱方才呵斥。” 甄嬛心下哀叹，算了，她既不想往来，也不必逼她。 终归知晓她要去甘露寺，自个儿常去看望便是。 “走吧。” 三人前脚刚要出院门，身后吱呀一声屋门打开，莫言大声唤道， “等等！” 甄嬛疑惑回身， “姐姐可还有事” 莫言双手紧紧攥着门沿，细看之下有些颤抖， “我……我叫李金桂！” 李金桂！ 甄嬛只觉头脑轰鸣，浑身无力，死死抵着院门才不至于瘫软在地。 “他的生母是热河行宫里，一个粗使宫女” “这个宫女长相丑陋不堪，出身微贱，所以皇上一直不喜欢她” “这个女人也是命苦啊，生产那日竟然难产而死” ……… 那个本应“难产而死”的热河行宫宫女李金桂，竟然是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