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倚梅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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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宴，和前世比起来，只是多添了几个座席，歌舞一应，皆是未变。 就在皇上眸光将要扫到那盆红梅之时，富察贵人正欲起身，可一道声音比她更快。 “皇上～” 众人皆看去，竟然是……丽嫔！ 丽嫔款款走出来，先是行了一礼，而后柔声说道， “皇上，今夜除夕良辰，臣妾苦练了一首曲子，想献给皇上。” 皇上点点头， “嗯。你有心了。” 见宫女送上一支玉箫，富察贵人骤然呆住，惊诧不已。 她这两个月苦练的便是箫！ 琴棋书画她会，却不精，她自然不可能在安陵容面前露怯。 正当她冥思苦想之时，偶然听几个老嬷嬷说，皇上还是四阿哥之时，最爱听箫。 她埋头苦练了两个月，费心将一首曲子练好。 丽嫔这个贱人！ 她怎么也会吹箫！ 丽嫔手持玉箫站在殿中。 皇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 皇后紧紧抓住椅子，骨节发白，面上一贯温和的笑容也险些难以维持。 太后目光扫过二人，又看向台下的丽嫔，顿时生出几分不喜。 丽嫔毫无察觉，还沉浸在即将得宠的喜悦中。 箫声忽起，不过寥寥几个音后，皇上忽然暴怒而起，将桌上的酒杯狠狠砸碎在地上，双目通红，低吼道， “谁！准你吹玉箫！ 谁！准你吹这首曲子！” 如同一头发怒的猛兽。 太后皱眉看着丽嫔，皇后带着众人纷纷跪下，略有些慌张地解释道， “皇上，丽嫔入府晚，不知从前姐姐最爱玉箫，也最爱这首《清平调》。 丽嫔无意冲撞，还请皇上息怒！” 皇上面沉如水，负手而立，唯独太后看见他在背后死死扣住的双手，显然盛怒至极。 “皇帝。” 太后柔声劝道， “今日是除夕宴，不必因丽嫔不懂事，扫了众人的兴致。” 皇上到底还有几分理智。 冷眼盯着早已跪倒在地，冷汗直流的丽嫔， “丽嫔，对纯元皇后不敬，降为答应，挪到朕看不见的地方去。” 丽嫔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正要向华妃求助，对上华妃淬了毒的狠辣目光，说不出半个字来。 丽嫔被太监拖下去后，皇后示意再起歌舞。 皇上冷着脸，一杯接一杯清酒下肚。 富察贵人此时已是面如土色，双唇颤抖个不停。 差一点… 差一点今日闯下大祸的就是她…… 安陵容目光炯炯，隐有点点激动的泪光，悄然看向沈眉庄。 沈眉庄一头雾水，心下也是慌乱着，没留意到安陵容。 反而是甄嬛，看的分明。 原来陵容说的好戏……在这里。 她这般大费周章，应当有更精彩的在后头吧…… 陵容，长大了，她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了她在意的人。 安陵容一击即中，心中难免为这第一次的成功感到痛快。 她饮尽一杯果酒，掩饰自个儿的欣喜。 丽嫔……总是欺负眉姐姐。 华妃身边，曹琴默聪慧剔透，一向与眉姐姐井水不犯河水。 唯独丽嫔，总觉得眉姐姐抢了她的位置，怕失去华妃这个倚仗，屡屡出言相讥，为难眉姐姐。 好几次，陵容都看不下去。 皇上喜欢听玉箫的消息，是她用计叫富察贵人知晓的。 富察贵人闭门苦练玉箫，是她叫丽嫔知道的。 她们二人同为不受宠的嫔妃，宫中又添新人，丽嫔又怎么甘心看着富察贵人得宠，她自然也想为自个儿争一争。 至于这首《清平调》，芳蓉曾经告诉过她，纯元皇后萧声一绝，尤其一曲《清平调》如春雨甘霖，绕梁三日。 纯元皇后的往事，后宫中除了皇后和端妃，怕也没人比安陵容更清楚了。 丽嫔觉得富察贵人多方打听来的隐秘消息，是替她做了嫁衣，还沾沾自喜得很。 殊不知，安陵容打从一开始，要算计的便是她。 至于富察贵人，她哪能想到安陵容身上 毕竟安陵容只是好心提醒她，除夕宴上，有大出风头的机会。 可安陵容手中，还握着一份给富察贵人的礼物，全看她识不识趣了。 皇上杯酒不停，很快便微醺，此时，他终于看见那株红梅。 这殿中是再坐不下去了，皇上起身朝外走，皇后看向方才皇上出神的方向， “这……” “皇上～您要去哪啊～” 华妃已有醉意，踉跄着问道。 皇上背影萧瑟，摆摆手， “朕出去走走，你们都不要跟着。” “皇上……” 皇后的呼喊没有留住皇上。 苏培盛无措地看向皇后，皇后转头看向允礼， “华妃入府晚，不知姐姐最爱红梅，今夜才取来做装饰，也是无心之失。 这雪夜湿滑，皇上怎能一人独行，十七弟，劳你去瞧一瞧！” 允礼起身，拱手应下。 皇后等人自然也不能安坐着，全都起身远远跟在允礼后头。 甄嬛让槿汐抱着令仪留在殿中，也提步要跟上去，槿汐拉住她，神色担忧。 甄嬛微微摇头，叫她放心。 没有梅下许愿，自然她也不会和皇上再有交集，而且她跟在人群后头，能避开皇上。 雪夜难行，允礼默默跟在皇上后头，皇上回头，见是他来，倒也没怪罪。 “朕没事，外头冷，你回去吧。” 允礼温润一笑， “皇兄这是要去倚梅园” 皇上轻声叹息， “嗯，想去瞧瞧。” “如此好的景致，皇兄怎能一人独享” 允礼上前，扶住皇上。 兄弟相携，皇上的心到底还是微微颤动，伸手拍了拍允礼的手背。 甄嬛倒是好奇着，这一世，宫中还会不会有余莺儿这位妙音娘子 一路走到倚梅园，也并无异常。 月下雪亮，映衬着簇簇红梅，当真是别有风致。 不少命妇和嫔妃被这景象吸引，纷纷四散在倚梅园外围各处赏景。 皇上与允礼已走到深处，只能隐约看见两个黑影。 夜风一吹，甄嬛的酒意消散不少。 沈眉庄、安陵容和夏冬春暗暗挤到甄嬛身侧，与她站在一处。 珊佳慧漱站在离甄嬛不远的地方，甄嬛望向她，她也含笑向甄嬛点头示意，而后裴媛扶着她去了别处。 安陵容悄悄扯了扯甄嬛的衣角，甄嬛随她走到一处阴影下，沈眉庄夏冬春在前头挡着，倒没人看得清她们的动作。 “姐姐，丽……” 安陵容想同甄嬛坦白，可心底也有些害怕，怕甄嬛觉得她心机深沉。 甄嬛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 陵容，姐妹之间，不需多言。” 阴暗处，甄嬛没看见安陵容的泪珠滚落。 两人回到前头，各自分散开。 甄嬛瞧见枝上一朵红梅格外硕大艳红，与众不同，好奇地踮起脚，伸手欲摘下。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喜的喊声， “菀菀……！菀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