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罚亦是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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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照歌这句轻飘飘的“不是故意的”,让整个营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演技,不去梨园混个台柱子都屈才了。 再说了,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 谁看不出她这一下手滑,时机抓得是多么的精准 早一点,君晗玥的阴招还没用出来;晚一点,拓拔可心可能已经人仰马翻。 这套茶杯,精准的砸出了一个意外,也砸出了一场风波。 君夜离最先反应过来。 他没去看正在地上翻滚的君晗玥,而是走到云照歌身边。 “瞧你,就是心善。看到皇姐的马要失控,就急成这样,自己有没有被吓到” 他一边柔声说着,一边将她揽进怀里。 “陛下,臣妾…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臣妾只是太激动了,太想保护皇姐了,所以才扔的茶杯…没想要伤害皇姐的…” 云照歌说着说着,便趴在君夜离怀中,低低抽泣了起来。 君夜离见状身子一僵。 接下来的戏是这么演的吗 怎么哭起来了 趴在君夜离怀里的云照歌没听见他僵着没应声,便伸手掐了掐他腰间的肉。 可惜这男人腰间全是紧绷绷的肌肉,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她掐了半天,就只掐起来了一点皮。 君夜离见她这副模样,差点就没绷住笑出声。 云照歌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从他怀里抬起头,刚好与他含笑的视线相撞。 见他笑得这么欢,云照歌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君夜离也见好就收。 他怕把人真的惹毛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大家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皇姐也不会怪你的。” 君夜离抚着着云照歌的头,轻轻将人重新按进怀里。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说是不是” 他语气虽然平淡,但眼神里全是威胁。 “对对对!” “没错没错!” “皇上说的对,娘娘心善。” “娘娘绝对不是故意的。” 一群大臣争先恐后的附和着,心底却忍不住疯狂吐槽。 这个昏君,你安慰媳妇儿就安慰啊,威胁我们干嘛 那眼神欻欻的,跟放刀子似的。 再说了,那姿势何止是安慰,而是在告诉所有人。 我的人,我护着,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得按我的要求来。 所有人都看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睁眼说瞎话。 把蓄意伤人的事,说成了是关心则乱。 而地上疼得满头冷汗的君晗玥差点气得吐血。 我马失控 我他娘的那是要送拓拔可心上西天! “皇帝!” 就在这时,一架凤驾鸾舆在数十名宫人的簇拥下赶来。 人还没到,一个充满怒气的威严女声已经响彻夜空。 “玥儿!我的玥儿!” 正是听到消息赶来的郭太后。 她从软轿上下来,走得飞快,看都没看君夜离和云照歌,直接扑到君晗玥身边。 当她看到女儿手腕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时,顿时目眦欲裂。 “放肆!” 郭太后猛地抬头,保养得宜的丹凤眼里满是狠毒。 眼神死死的射向被君夜离护在怀里的云照歌。 “皇后!你好大的胆子!”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玩闹,你竟敢当着皇帝和众大臣的面,对皇室公主下此毒手!”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哀家!” 真是好大一顶帽子。 云照歌立刻从君夜离怀中挣出来。 对着太后盈盈行了一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惶恐和苍白。 眼角也顺势流下了几滴泪珠。 “母后息怒,是臣妾的错,但臣妾没想过伤害皇姐。” “刚才…刚才臣妾看到皇姐的马不知为何发了狂,突然加速冲向了正在捡铜钱的拓拔公主,眼看就要撞上…” “臣妾一时心急…害怕皇姐因此受伤,这才…这才慌不择乱,扔了茶杯,本想让马停下来,没想却误伤了皇姐。” “臣妾罪该万死,请母后责罚。” 她这番话说得很真诚。 既主动认了错,又将君晗玥突然加速撞向拓拔公主这个关键点了出来。 你只看到我伤了你女儿,怎么,你女儿纵马撞向可心这事,就这么算了 郭太后一口气堵在胸口。 她当然知道自己女儿有仇必报的德性,但她绝不能承认。 “一派胡言!玥儿的骑术那么好,怎么会失控” “分明是你借机报复!” 就在郭太后准备继续颠倒黑白,将脏水泼死在云照歌身上时。 一道沉重的身影走到了场中。 是贺亭州。 他一直守在场边,君晗玥的每个小动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刚才如果不是皇后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到君晗玥坠马的地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弯腰从草地里捡起了一样东西。 他摊开手掌,将那东西高高举起。 是一枚发黑的铁蒺藜,尖刺在火光下泛着冷光,一看就是淬了毒的阴损玩意儿。 “嘶——” 人群中响起一片抽冷气的声音。 懂行的将士们脸色都变了。 这东西是军中禁物,专用于暗算马匹,歹毒无比。 竟然会在皇家秋猎的场合出现 贺亭州捧着那枚带血的铁蒺藜,大步走到君夜离面前,单膝跪地。 “启禀陛下!此物,是在和硕公主坠马的地方找到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公主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看到这东西的刹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军中禁物,谁敢携带 除非谁不想活了,才会把这玩意儿带在身上。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齐聚在君晗玥身上。 “君晗玥!” 还在后怕中的拓拔可心终于反应过来。 她指着贺亭州手上的铁蒺藜,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个蛇蝎女!你居然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我!” 要是她的马被刺中。 以当时的速度和她探身的姿势,脖子恐怕都会当场摔断!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拓拔可心的背脊冲上头顶。 她虽然有时冲动,但不傻,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君晗玥眼见事情败露,心里一慌,但脸上的戏没停。 她握着流血的手挣扎着坐起来,哭得梨花带雨。 “不…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她声泪俱下的辩解。 “是她!一定是拓拔可心想害我。” “是她自己拿出来的,结果没拿稳掉在地上,还想反过来污蔑我,皇上!母后!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厉害。 郭太后见状立马厉声附和。 “没错!玥儿说得对!她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怎么会碰这种肮脏的东西” “反倒是某些从蛮荒之地来的人,心机叵测。” “贺将军,你身为北狄将领,却在这里拿一枚暗器指证我北临公主,是何居心你是想挑起两国纷争吗!” 郭太后一句话,把贺亭州的身份拉出来,暗示他帮着自己人,用心不良。 贺亭州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君夜离却抬了抬手。 全场再次安静。 君夜离将云照歌安抚好坐在椅子上后,缓缓走下高台。 先是看了一眼贺亭州手里的铁蒺藜,又看了一眼在地上哭嚎的君晗玥。 最后,目光落在了她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腕上。 所有人都放缓了呼吸,等着他的裁决。 站在一旁的福安,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这天儿要变啊。 皇后娘娘这一杯子,看着是救人,其实是对宫里某些不安分的人敲警钟。 小栗子则默默站到云照歌身后。 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捧上了一盏新茶,仿佛随时准备为自家主子递上新的弹药。 “够了。” 君夜离终于开口。 他看向君晗玥,眼神里没有一点姐弟之情,只有冷漠。 “皇姐,你说这东西是拓拔公主的,想栽赃你” “可朕倒好奇,她若想害你,为什么不直接朝你的马扔,反而要自己冒着坠马的风险,等你靠近再拿出来” 君晗玥的哭声停了。 君夜离又转向郭太后,语气平淡透着疏离。 “母后说得也有理。身为公主,的确不该碰这种东西,但既然事情发生了,总要有个结果。” 他停了一下,转身面向众人,朗声宣布。 “和硕公主心性不定,言行失据,挑起争端。” “技不如人还心生怨恨,随身携带暗器,意图不轨。此为失德,失品,失心,” “朕念其坠马受伤,便不深究。即日起,和硕公主禁足于静心苑一个月,闭门思过,抄写佛经百遍,磨其心性。” “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口谕一出,君晗玥的脸色瞬间惨白。 静心苑是皇家关犯错宗室的宫院,禁足一个月,这已经是重罚了。 还要抄写佛经百遍,这是在狠狠的在打她和郭太后的脸。 “至于你那支凤鸾宝钗,” 君夜离看都没看她。 “既然是赌注,就该信守承诺,福安!” “奴才在。” “从公主头上取来宝钗,拿给拓拔公主,为她压惊。” “奴才遵旨!” 福安应声,抬脚走向坐在地上的君晗玥。 伸手极快的从她头上拿下凤钗,还贴心的用干净的锦帕擦拭干净后才送到拓拔可心面前。 郭太后见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君夜离,嘴唇都在哆嗦。 “皇帝!你这是要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你的亲姐姐吗!” 君夜离迎上郭太后愤怒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母后,正因为是亲姐姐,朕才只是让她禁足思过。若换了别人,现在恐怕已经在跟阎王爷喝茶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最后落在云照歌的脸上,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至于皇后…”他执起云照歌的手,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因担心朋友而乱了分寸,也是人之常情。” “但身为国母,毕竟失了仪态。朕罚你…”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想知道皇帝会怎么惩罚她。 只听君夜离缓缓说道: “…罚你今晚不得回自己营帐,就住在朕的主帐,由朕亲自看着你抄一百遍《女则》,让你好好定定心,免得再为这些小事动了胎气。”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这…这也叫惩罚 这分明是当着所有宗室大臣的面秀恩爱吧。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宠这个皇后吗 罚抄是假,亲自看着才是真吧,留在主帐过夜更是昭然若揭。 云照歌嘴角抽了一下。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配合的露出一副“臣妾知罪,领罚谢恩”的模样。 君夜离满意的笑了。 他握紧云照歌的手,再不看地上的君晗玥和脸色铁青的郭太后。 拥着自己的皇后,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转身回了营帐。 这场由君晗玥策划的闹剧,最终也以她的见血而收场。 帝王的偏爱,在这一刻尽览无余。 所有人都见识到了,在这北临后宫,乃至整个北临,谁才是那位真正不能得罪的主儿。 夜色渐深,宴席也草草收了场。 郭太后连忙命人将君晗玥抬走,临走时那一眼,仿佛要从云照歌身上剜下一块肉。 拓拔可心拿着那支凤鸾宝钗,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 她走到贺亭州身边,闷闷的说:“贺亭州,我是不是很没用,每次都要别人保护。” “以前是父王和哥哥们,如今是你和照歌。” 说着说着,拓拔可心情绪越来越低落,头也渐渐低成了鹌鹑。 贺亭州看着她那低垂的头,心里一软。 安慰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但一想到今日的状况,还是板着脸说道: “公主殿下,日后做事,还请三思而后行,不要中了别人的激将法。” “而且…冲动是大忌。不是每一次,都恰好有茶杯掉下来,也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及时救下你。” 贺亭州的话说的有些重,但是这也是事实。 虽然她的身边有他守着。 但是他没有办法做到寸步不离,总会有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 今日,若不是皇后娘娘出手快… 他不敢想那个后果。 但凡拓拔可心出一点状况,他可能都会让君晗玥血溅当场。 “知道了知道了,贺亭州,你比我父王还啰嗦。” 拓拔可心嘟囔着。 却悄悄把那支沾着血的铁蒺藜,和那价值连城的凤鸾宝钗,一起塞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