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枪初试猎狍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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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的晨雾在林间流淌,像打翻的羊奶般浓稠。 曹云飞踩着咯吱作响的霜花走在最前面,双管猎枪的钢制部件上已经结了一层薄霜。 他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用拇指抹去照门上的水汽。 靳从起跟在三步后,新磨的猎刀在皮鞘里发出轻微的声。 慢点...曹云飞突然蹲下,黑云立刻贴着他脚边趴下。 他摘掉手套,指尖轻轻拂过雪地上的蹄印,三只,两大一小。 手指探入蹄印边缘,公的在前,母的和小崽子落后半个身位。 他捻起一撮雪末,过去不到半小时,你看这脚印边缘还没冻硬。 黑云的鼻子紧贴着地面,黑色皮毛上沾满碎雪,像撒了层盐。 追风则不安分地东张西望,被靳从起拽了拽项圈才老实。 曹云飞从兜里掏出个小布袋,倒出些灰白色粉末撒在蹄印上——这是煅烧过的鹿骨粉,能中和人体气味。 两人顺着蹄印摸进一片桦木林。 树干上的霜花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像挂满了碎玻璃。 曹云飞突然按住靳从起的肩膀,食指竖在唇前。 他慢慢拨开眼前的枯草——五十步开外的林间空地上,三只狍子正在啃食灌木丛上的枯叶。 最大的公狍子足有百来斤,棕红色的夏毛还没褪尽,颈部的鬃毛像围了条破围巾。 它突然抬头,耳朵像雷达似的转动,鼻孔张得老大。 曹云飞缓缓举起猎枪,枪托抵肩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这是真正属于他的枪。 枪声震落树梢的积雪。 公狍子像被无形的大锤击中,前腿一软跪倒在地,接着整个身子歪向一侧。 另外两只狍子炸了毛,母狍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带着小狍子箭一般窜出去。 黑云和追风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靳从起也挥舞着猎刀跟着狂奔。 追风追着母狍子冲进了灌木丛,黑云则按住了受伤的小狍子。 等曹云飞赶到公狍子跟前时,猎物已经断气了。 子弹从肩胛骨下方射入,击穿了心脏,出口只有铜钱大的一个洞。 他掰开伤口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独头弹的穿透力比他预想的还好。 灌木丛那边传来靳从起的干呕声。 小狍子被黑云按在雪地里,右前腿有些不自然地弯曲着,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曹云飞蹲下来检查,是奔跑时撞在树根上了,但应该没有骨折。 他看了看它细瘦的腿,又看了看它还没换完的胎毛,叹了口气:放了吧。 靳从起瞪大眼睛,好歹差不多有二十斤肉呢! 没到时候。曹云飞直接放开它,再长大一点,开春再说。 小狍子一瘸一拐地逃进林子,跑出十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黑云刚要追,被曹云飞一声口哨叫了回来。 回程路上,两人用白桦树枝做了个简易拖架。 百来斤的公狍子放在上面,在雪地上犁出一道深沟。 靳从起喋喋不休地讲着刚才的惊险,追风则时不时去嗅狍子滴血的伤口。 飞哥,你那枪法神了! 靳从起抹了把汗,五十步外一枪穿心!这要搁以前那杆土铳... 曹云飞没说话,只是摸了摸枪管。 这杆伊热夫斯克比他想象中还要精准,后坐力也比土铳小得多。 他取下弹壳闻了闻——火药燃烧很充分,几乎没有残渣。 靳从起突然站住脚,那是不是彤姐 屯口的沙果树下,管彤彤正踮脚张望。 看见他们,小丫头提着棉袄下摆飞奔过来,辫梢上的红绸带在风中飞舞,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打着啦她气喘吁吁地问,脸蛋冻得通红,眼睛亮得像星星。 曹云飞刚要回答,追风突然窜上前,把血淋淋的狍子腿拖在管彤彤脚边。 小丫头地一声跳开,差点撞进曹云飞怀里。 败家狗!靳从起作势要打,追风夹着尾巴躲到黑云身后。 管彤彤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突然发现曹云飞背上绑了枪布的新枪:这就是那杆... 曹云飞卸下枪递给她,在林子里再试试 管彤彤接过枪,差点脱手:还是这么沉!她学着曹云飞的样子瞄准,枪管却直往下坠。 这样。曹云飞站到她身后,双手托住枪管。 少年的体温透过棉袄传来,带着淡淡的火药味和松木香。 管彤彤的耳朵尖悄悄红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回屯路上,三人有说有笑。 路过刘家苞米地时,管彤彤突然拽住曹云飞: 地头的雪地上,一串硕大的蹄印清晰可见,每个都有成人巴掌大,步距足有一米多——是野猪,而且不小。 不是那一头祸害老刘家的,但这头也起码得有三四百斤。曹云飞蹲下测量,手指沿着蹄印边缘滑动,独猪,看这步幅和深度,獠牙得有将近二十公分。他捻起一撮被掀起的泥土闻了闻,昨晚来的,还正在发情期。 靳从起兴奋地直搓手:干不干 曹云飞摇摇头:独猪最凶。 他指了指地头几棵被撞断的小树,这畜生能把碗口粗的树连根拱倒。他看了看天色,先回吧,先不招惹它,遇上了再说... 夕阳西下,三人扛着猎物走进屯子。 狍子血在雪地上滴出一条红线,引来一群看热闹的孩子。 曹有才站在院门口,看见儿子背上的新枪,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掰开狍子的伤口看了看,难得地夸了句:打得干净。 晚饭是李凤英炖的狍子肉。 管彤彤被留下吃饭,坐在曹云飞旁边小口喝汤。 夜深了,曹云飞躺在炕上辗转反侧。 新枪挂在墙上,月光在枪管上流淌,像一泓清泉。 黑云在窝里发出轻微的鼾声,小狼青犬崽蜷在它肚子下取暖。 窗外,十月底的风卷着雪粒敲打窗纸。 他摸着枕下管彤彤给的手绢,上面绣着的二字已经有些起毛。 枪有了,猎物也有了,可心里却像缺了点什么,又像多了点什么,沉甸甸的,却又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