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订单与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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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卜杜勒亲王那句“我们签了”，如同一声春雷，在719厂干涸的土地上炸响。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狂喜！站在测试场边的项目组成员们，无论是老师傅还是年轻工人，都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们抛掉了所有的矜持和顾虑，疯狂地欢呼、拥抱、甚至有人喜极而泣！王师傅用力拍打着张工的后背，张工则搂着李工的脖子，几个年轻工人把试车员老刘高高抛起。压抑了太久的绝望、艰辛和屈辱，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滚烫的泪水与宣泄般的呐喊。 周卫国这位硬朗了半辈子的汉子，此刻也背过身去，肩膀微微耸动，偷偷抹去眼角的湿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纸合同意味着什么。这不仅仅是800万美元，折合六千多万人民币的巨额外汇，这更是719厂的新生！是全厂上下千余号工人和家庭未来的希望！ 阿卜杜勒亲王微笑着看着这充满感染力的场面，并没有出言打扰。他理解这种从地狱到天堂的心情转换。待欢呼声稍歇，他才对周卫国和陈北玄说道：“周厂长，陈工程师，我们可以详细谈谈合同的细节以及后续的生产计划了。我们希望，首批交付能够尽快。”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周卫国连忙收敛情绪，连声应道，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请亲王殿下和各位移步会议室，我们立刻安排！” 接下来的合同谈判异常顺利。萨勒曼方面对“沙漠之狐”的性能非常满意，尤其是在了解了其极具竞争力的成本和惊人的研发速度后，几乎没有任何刁难。合同正式签署，800万美元总额，预付50万美元作为启动资金，剩余款项按交付进度支付。 当周卫国颤抖着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719厂那枚尘封已久、几乎生锈的公章时，他感觉手中的笔重若千钧，却又仿佛卸下了背负已久的巨石。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全厂每一个角落。 车间里，那些没有参与核心项目、但一直在进行辅助工作的工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工具被抛向空中，安全帽在地上滚动。 宿舍区里，正在为前途发愁的工人家属们，听到广播里周卫国那激动得变调的正式宣布后，女人们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孩子们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雀跃不已。 厂区道路上，几个正在打扫卫生的退休老工人，听到消息后，愣在原地，随即老泪纵横，对着厂部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绝望的寒冬已经过去，新生的春天，终于降临在这片几乎被遗忘的土地上。 合同签署的第二天，那笔50万美元的预付款，就如同救命的甘霖，迅速到账，并通过部里的特别渠道，兑换成了人民币。 周卫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补发全厂拖欠了数月的工资！ 财务科那间小小的办公室，从未如此热闹过。工人们排着长队，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从窗口接过那叠沉甸甸的、带着油墨香的钞票。有人反复数着，有人小心翼翼地揣进贴身的衣兜，还有人当场就抽出一部分，让身边的工友作证，要去还给之前借钱的商店老板。 “老王，晚上我家包饺子！一定来啊！” “李婶，明天我就去把娃的学费交了！” “这下好了，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新生活的憧憬。工厂的凝聚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然而，作为这一切的主导者，陈北玄却并没有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在周卫国的办公室里，他看着窗外厂区里洋溢的喜庆气氛，眉头却微微蹙起。 “小陈，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周卫国注意到他的神情，关切地问道。他现在对陈北玄的意见重视无比。 “厂长，订单是拿到了，但这只是开始。”陈北玄转过身，语气严肃，“50辆坦克的改造，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以我们厂现在的生产条件、设备状态和人员技术储备，想要按时、保质地完成，难度非常大。” 他走到周卫国办公桌前，拿起一份他刚刚草拟的清单：“您看，这是初步估算。我们需要立刻采购一批新的机床，尤其是精密加工中心，用于关键部件的制造；现有的焊接设备大多老化，需要更新换代，尤其是气体保护焊机；热处理车间的电炉需要大修；检测设备更是匮乏，连基本的三坐标测量仪都没有……” 他一项项列举着，周卫国越听脸色越凝重。他光顾着高兴了，确实忽略了后续生产的巨大挑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现代化的设备，仅靠老师傅们的手艺和现有的老旧机器，大规模生产就是一句空话。 “还有人员。”陈北玄继续道，“王师傅、张工他们这些老师傅是宝贝，但不能把所有担子都压在他们身上。我们需要系统性地培训年轻工人，尤其是数控设备操作、自动化焊接、现代检测技术等方面的人才。否则，青黄不接，后续发展依然乏力。” 周卫国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我被胜利冲昏头脑了。这50万美元的预付款，必须用在刀刃上！”他拿起那份清单，目光变得坚定，“我立刻召开厂务会，成立生产保障组和设备采购组！就按你列的这些优先顺序来！同时，启动青年技工培训计划，由你牵头制定培训大纲！” 他看着陈北玄，眼神充满了信任和期待：“小陈，719厂能活过来，全靠你！未来的路怎么走，还得你多费心！你放心，厂里的一切资源，都由你调配！我全力支持你！” 陈北玄看着周卫国那重新燃起斗志的眼神，点了点头。他知道，挽救719厂的第一步已经成功迈出，但真正的征程，此刻才刚刚开始。他要利用这个机会，不仅完成订单，更要为这家古老的军工企业，打下迈向未来的坚实基础。新生，不仅仅意味着活下去，更意味着要脱胎换骨，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