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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十五年 三月七日 寅时刚过，端木珩便已整装肃立在太极殿前。他面容刚毅，身形挺拔如松，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剑。 随着鼓声响起，文武百官依次入殿。端木珩稳步走向武将行列，目光扫过殿中众人。父亲端木桓立于武官之首，神色如常；吏部尚书郑士元垂首而立，看不出异样；他的岳父上官泰则神色怔怔，目光中透着几分迷惘；而武安王府世子萧承翊，却向他斜睨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端木珩目光如炬，毫不畏惧地与萧承翊对视。他心中明白，今日朝堂之上，必将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他早已做好万全准备，今日便要借城西血案牵出宗亲贵胄圈地之事。证据确凿，证人也已安置妥当。届时，这些皇亲贵胄，这些盘踞在王朝肌理上的蛀虫，不仅要吐出侵吞的良田，更要按照律法，付出应有的代价。 想到这，他的脸色愈发坚毅，抬眸看向御座方向——那里，陛下还尚未临朝。 殿内铜漏滴答，时间一点点流逝。端木珩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位素来勤政的帝王，此前从未迟过卯时三刻。殿中渐渐响起低声议论，他忽然想起昨日夜间司农丞杜蒙所言——陛下龙体突然抱恙。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打破了朝堂肃穆。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御前总管刘福疾步而来，却在丹墀前停住，他拂尘一甩，躬身说道：陛下龙体抱恙，太医令诊断邪风入体。今日罢朝，诸位大人请回。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端木珩瞳孔骤缩，目光与父亲端木桓短暂相接，两人眼中俱是惊疑，这未免太过巧合——偏偏在三日期满之日 刘福似有所觉，又扬声道：陛下另有口谕：城西一案，经端木将军详查，若证据确凿，着廷尉府按律处置。至于其他...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待陛下龙体康愈再议。 端木珩面色微变，心中顿时翻起惊涛骇浪。却见刘福说这话时，目光若有似无地从武安王府世子萧承翊身上扫过。萧承翊唇角微扬，似是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他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目光挑衅地看向端木珩，仿佛在说：“你输了。” 端木珩却并未理会他的挑衅，只是紧皱眉头，目光紧紧盯着刘福，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刘福神色平静，并无异样，仿佛真的只是传达陛下的旨意。 而在文官队列的上官泰，眸中则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的表情，本紧绷的身子莫名松懈了几分。 “刘公公，陛下何时起的症状” 端木珩正暗自思忖间，却听见父亲端木桓手中鸠杖在地上一顿，沉声问道。 “回太尉，昨夜子时。”刘福身子一颤，慌忙躬身道，“您也知道，陛下素有咳疾，这两日，又接连下了两日的雨...”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其实早在前日，陛下咳疾便有加重的迹象。直到昨夜，突然发起高烧...” “咳...咳”，郑士元突然抵唇重重咳嗽了两声，刘福声音忽然像被掐住了喉咙般，止了话头。 端木桓目光如炬，忽然扫向郑士元，却见郑士元目光如常向他微微颔首。端木桓眸色微眯，陡然上前一步，“陛下龙体欠安，老臣请求入殿问安。” 刘福神色一怔，随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太尉大人忠心可鉴。只是...陛下那里，如今有郑妃娘娘亲自侍疾，倒不劳太尉大人费心。” 他忽然提高声调，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诸位大人请回吧，若有要事，可递折子给尚书台。” 臣等恭祝陛下早日康复。 随着众臣行礼告退，端木珩也不得不随着众臣，缓缓退出大殿。余光却看见父亲端木桓仍在原地沉思，而走在前面的萧承翊却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吏部尚书郑士元并肩而行，而他的那位岳父上官泰，则一脸面色凝重，未与任何人交谈，大步跨出了宫门。 端木珩抬头看向天际，东方才刚泛起鱼肚白，晨光中的皇城巍峨依旧，却莫名透着几分诡谲。他准备的所有杀招，皆被一句“圣躬违和”而消弭于无形，本注定腥风血雨的朝会，最后却如此草草收尾，他眸光不自禁朝武安王府的方向瞥去，那里，萧承翊与郑士元的身影正渐渐远去。 他袖中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陛下今日的罢朝，是武安王府与郑家联手的手笔。 “咚...咚...咚...” 鸠杖顿地的声音在此时格外清晰，端木珩回头，见父亲端木桓沉着脸从殿内走了出来，他上前一步，搀扶上了端木桓的手臂，低声唤道：“父亲。”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 端木桓面色凝重，沉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