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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笼”合拢的速度远超赵丰和猴子的想象。 木户谦二这个阴鸷的“清剿专家”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资源和劳工。短短十天，那条连接根据地与外界的最后“盐路”——“断魂崖”，也被一座即将完工的碉堡彻底锁死。 “不能再等了。” 指挥部里，李卫国（猴子）的拳头重重砸在沙盘上。 那座代表“断魂崖”碉堡的木桩如同一根钉子扎在他心脏上。 “盐只剩下三天的量。” 赵丰的脸色比窗外的风雪还要苍白，“猴子，一旦盐路被彻底掐断，别说打仗，半个月内所有人都会因为缺乏盐分而虚脱！” “张先生的‘土炸药’还没造好吗” 猴子望向了角落里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学者。 张济生疲惫地摇了摇头：“硝酸和甘油太难提纯了。而且这鬼天气太冷，稳定性极差。强行使用和自杀没区别。” “那就没得选了。” 猴子站起身，那股属于“新狼王”的狠戾爆发开来！ “没有‘锤子’，就用‘牙’去啃！” “赵政委！” “到！” “你负责带领民兵在马家坳佯攻！闹出最大的动静！给我把小鬼子的主力都吸引过去！” “那你呢！” 赵丰的心猛地一紧！ “我，” 猴子背起了那把绑着焦黑刀柄的步枪，“——带‘新狼牙’去啃断魂崖这块最硬的骨头！” “你疯了！” 赵丰大惊失色，“你要带那群孩子去强攻一个永久性工事！那是去送死！” “不。” 猴子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沈安平般的冷静，“是去‘开刃’。” “赵政委，这群狼崽子练了快一个月了。他们的血已经快憋疯了。不让他们见见血，不让他们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机枪’和‘掷弹筒’，他们就永远长不成真正的‘狼牙’！” “这是他们必须交的学费！” “可是……” “执行命令！” 猴子打断了他，“我们没有时间了！是窝囊地饿死、困死，还是去崩掉几颗牙换一条活路！你自己选！” 赵丰看着猴子那双不容置疑的血红眼睛，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我去佯攻。但是，猴子，你给我记住了！” “——你必须把他们活着带回来！” 猴子没有回答。 他只是拉了拉那顶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的狗皮帽子，毅然走入了风雪之中。 …… 断魂崖。 如其名，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将山脉劈开。中间只有一条不足两米宽的石板路。 而日军的那座三层楼高的水泥碉堡，就如同一只独眼巨兽，死死地卡在了这条路的咽喉处！ “他娘的……” “豹子”和十几名“新狼牙”的少年趴在距离碉堡五百米外一处被积雪覆盖的土坡后面，冷得浑身直哆嗦。 “这乌龟壳怎么打” “豹子”的声音在颤抖。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日军的永久性工事！ 那黑洞洞的机枪眼如同魔鬼的眼睛，只是看着就让人两腿发软。 “闭嘴！” 猴子隐蔽在他们侧前方。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缴获来的白色伪装布，和整个雪地融为一体。 “都给我听好了！” 猴子的声音通过风雪冰冷地传了过来。 “这是你们的第一仗！也很可能是你们的最后一仗！” “一会儿赵政委的枪声一响。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冲！” “什么！” “豹子”和所有的少年都惊呆了！ “队……教官……冲！往哪冲！” “就往那个乌龟壳上冲！” 猴子的声音残忍而无情，“你们二十个人分成四组！交替掩护！用你们最快的速度给我冲到它一百米的地方！” “一百米！那不是活靶子吗！” 一名少年吓得哭了出来。 “是活靶子！” 猴子冷酷地说道，“但你们别无选择！” “你们的任务不是攻占它！是给我把它所有的火力点都试探出来！是用你们的子弹把那挺重机枪给我死死地压在那个主射击孔里！” “而我，” 猴子拍了拍身边那几个用油布包好的小型炸药包（张济生赶制出的不稳定试验品），“会从这里（一条几乎垂直的岩缝）爬上去，绕到它的背后，把这玩意儿塞进它的通风口！”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用你们的命给我换这个机会！” “听懂了吗！” 少年们被这个疯狂的计划吓傻了。 他们是诱饵！ 是炮灰！ “怕了” 猴子冷笑。 “谁……谁他娘的怕了！” “豹子”第一个红着眼拉开了枪栓！ “不就是一条命吗！俺爹俺娘都死在‘十九洞’了！俺早就活够了！” “教官！你就瞧好吧！” “俺‘豹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俺们是不是孬种！” “好！” 猴子点了点头，“准备！” “轰——隆隆——！” 就在这时！ 远处马家坳的方向隐隐传来了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 是赵丰！ 他的佯攻开始了！ “就是现在！” 猴子的眼中寒光一闪！ “——‘新狼牙’！！” “——冲锋！！” “杀啊！！！” “豹子”像一头真正的小豹子第一个从雪地里弹了起来！ “为十九洞报仇！！” “杀！！” 二十多名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少年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他们端着那比他们还高的汉阳造，嘶吼着冲出了掩体，迎着那座死亡的碉堡发起了决死冲锋！ “八嘎！敌袭！！” 碉堡内的日军显然也听到了马家坳的枪声，正处于高度戒备！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在这个佯攻的同时，他们这个自以为高枕无忧的碉堡竟然也遭到了攻击！ “哒哒哒哒哒！！” 那挺九二式重机枪从主射击孔里猛地伸了出来，喷出了死神的火舌！ “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少年当场就被那大口径的子弹打成了两截！ “啊！！” “豹子”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隐蔽！！” “还击！！压制他！！” 少年们毕竟是经过猴子地狱式训练的！他们没有崩溃，而是迅速扑倒在雪地里，依托着那少得可怜的掩体（石头、弹坑），开始用那手中的破枪徒劳地还击！ “砰！砰！砰！” 子弹打在那厚重的水泥上，只溅起一点点白色的灰尘。 “没用的！！” 碉堡里传来了日军嚣张的嘲笑！ “一群支那小耗子！！” “掷弹筒！给我轰！！” “咻——！” “咻——！” 两颗榴弹带着刺耳的尖啸飞了过来！ “轰！轰！” 在少年们的阵地中爆炸！ “啊——！！” 一名少年的胳膊当场就被炸飞了！ “二狗！！” “豹子”目眦欲裂！ “教官！！教官，你他娘的倒是快啊！！” 他嘶吼着。 “砰！” 又是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他知道他们撑不住了！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屠杀！ “操！！” “豹子”的那股桀骜和疯狂被彻底点燃！ “都别他娘的藏了！！” “跟我上！！” “冲到近处！把手榴弹扔进去！！” “豹子，你疯了！回来！！” “豹子”根本不听！他红着眼从雪地里一跃而起！ “砰！”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 那挺重机枪仿佛早就等着他！ 子弹瞬间扫了过来！ “完了！” “豹子”的大脑一片空白！ …… “畜生！” 在另一端正艰难地攀爬在那几乎垂直的岩缝中的猴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的心在滴血！ 他知道“豹子”鲁莽了！他掉进了日军机枪手那个最简单的“点射”陷阱！ 他已经来不及绕后了！ 他如果再不出手，“新狼牙”这颗唯一的火种，今天就要全灭在这里！ “妈的！！” 猴子放弃了攀爬！ 他将炸药包用绳子死死地绑在了岩缝中！ 他整个人如同猿猴般在那陡峭的悬崖上一个空翻，落在了块不足半米宽的凸起岩石上！ 这里距离碉堡只有不到一百米！ 但也彻底将他自己暴露在了所有日军的火力之下！ “在那里！！” 侧翼射击孔的日军第一个发现了他！ “哒哒哒！” 歪把子机枪疯狂地扫了过来！ “噗噗噗！” 子弹打在猴子身边的岩石上，碎石飞溅，划破了他的脸颊！ 猴子没有躲！ 他甚至没有看那挺歪把子！ 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正在疯狂屠杀着“新狼牙”的九二式重机枪主射击孔！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那把绑着焦黑刀柄的步枪！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 时间仿佛变慢了。 他的耳边没有了枪炮声，没有了惨叫声。 只有沈安平那沙哑的声音在回荡： “……猴子，记住，枪不是用来杀人的。” “……是用来守护的。” “……当你真正想要守护什么的时候。你的心就是你的准星。” “守护……” 猴子的目光穿透了风雪，穿透了那不足巴掌大的射击孔！ 他看到了那个日军机枪手那张狰狞、兴奋的脸！ “给老子……” “——开！！” “砰——！！！” 一声沉闷却又无比自信的枪响！ 子弹出膛！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那名日军机枪手脸上的笑容猛地凝固了！ 他的那顶钢盔连同他的天灵盖，被这发近乎神迹的子弹当场掀飞！ “……” 断魂崖上那震耳欲聋的枪炮声，诡异地停顿了一秒。 那把最致命的死亡镰刀哑火了！ “……干，干掉了” “豹子”从鬼门关爬了回来，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不再喷射火舌的射击孔。 “——撤！！” 猴子那嘶哑的咆哮声从悬崖上传来！ “全他娘的给老子撤退！！” “撤！！” “豹子”如梦初醒！他背起那个被炸断了胳膊的战友，连滚爬带地向后方逃去！ “八嘎！！” “射击！射击！！” 碉堡内的日军反应了过来，歪把子和掷弹筒疯狂地向猴子所在的悬崖覆盖过去！ “轰！轰！” 猴子早已在开枪的瞬间就跳离了那块岩石，整个人消失在了岩缝之中！ …… 黄昏。 根据地指挥部。 气氛凝重而悲怆。 “新狼牙”二十人出击。活着回来的，只有十四个。 两个阵亡。 四个重伤。其中两个没挺过来（包括那个被炸断胳膊的），死在了柳月娥的手术台上。 “哇——！！” “豹子”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跪在那两具冰冷的尸体前，哭得撕心裂肺！ “俺害死了他们！俺是个废物！！” 猴子走了过来。 他没有安慰他。 “啪！” 他狠狠一巴掌抽在“豹子”的脸上！ “哭！” “哭能让他们活过来吗！” “给老子记住今天的痛！！” “给老子记住那挺机枪！！” 猴子转身走到了沙盘前。 他看着那个依旧插在“断魂崖”上的木桩。 眼中没有丝毫的喜悦。 他虽然打出了神乎其神的一枪，但他知道。 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强攻代价太大了。 这种学费，他交不起！“新狼牙”也交不起！ 木户谦二的“囚笼”，依旧死死地锁着他们。 “乌龟壳……” 猴子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到底……到底要怎么才能砸碎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