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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户谦二死后一个月，太行山迎来了一场罕见的严冬。 鹅毛大雪封锁了山脉，也将“王家祠堂”和“毒蝎”碉堡那两场惊天动地的爆炸，连同幸存日军的崩溃，暂时掩盖在了冰层之下。 老君顶。 曾经的“安全孤岛”，此刻变成了根据地唯一的“家”。 幸存的军民们在赵丰的组织下，正进行着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他们必须在日军下一次“清乡”到来之前，加固地道、储备柴火、并严格配给那批来之不易的粮食。 山谷间久违地升起了第一缕炊烟。 那不是战争的硝烟，而是伙房里熬煮米粥的香气。这股气息让这片死寂了太久的废墟终于有了一丝活人的味道。 然而，在这脆弱的“新生”之下，一股看不见的阴影正笼罩在指挥部的核心。 “实验室”里，马灯的光芒照在张济生那张疲惫不堪的脸上。 “不行。” 他对着那台缴获的德制显微镜缓缓摇了摇头。 “赵政委，” 他直起身，揉了揉那通红的眼睛，“我检测了我们新挖的三号井水样。结果很不好。” 赵丰的心猛地一沉。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的正是那份从木户谦二废墟中扒出来的、烧焦了一半的“遗产”——那份关于“731”的绝密文件！ 一个月来，赵丰和张济生几乎没有合过眼。他们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这份文件的破译和研究上。 “……你的意思是” 赵丰的声音有些干涩。 “意思是，” 张济生指了指显微镜下的培养皿，“水里有高浓度的伤寒杆菌。而且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变异菌株。” “这不是天然形成的！” “这是木户谦二的b计划！‘生物清乡’！” 张济生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他那个‘双面间谍’在活着的时候，不仅给我们送来了假情报，也把这该死的‘礼物’投进了我们的水源！” 赵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黑田重德用毒气屠杀了“十九洞”。 而木户谦二这条更狠的毒蛇，他要用一场看不见的瘟疫，将他们这些幸存者彻底灭绝！ “情况……多严重” 赵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严重。” 张济生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冬天 天冷，细菌传播得慢。可一旦开春，冰雪消融，这些菌株混入地下水系……那就是一场比毒气还要恐怖一百倍的灾难！” “到那时，” 张济生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这片根据地会变成一座真正的‘瘟疫孤岛’！所有人都会在高烧和腹泻中烂肠子死掉！” “……” 赵丰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了！ “必须立刻查清！” 赵丰当机立断，“封锁三号井！所有人只能饮用‘老君顶’山泉！同时，我们必须立刻组织防疫队，查清所有可能被污染的水源！” “政委，” 张济生苦笑道，“我们哪来的防疫队柳月娥和那几个卫生员，光是照顾‘豹子’他们那群重伤员，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而且，” 他指了指那份烧焦的文件，“这只是731的冰山一角。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还投放了什么。鼠疫霍乱天知道！” 赵丰陷入了深深的无力。 这是一场看不见的战争！ 他们的敌人不是端着刺刀的士兵，而是那亿万万在水中繁殖的细菌！ 就在这时！ “——报告！！” “——紧急军情！！” 一声凄厉的嘶吼猛地从地道口传了过来！ 赵丰和张济生猛地回头！ 只见一名浑身如同血葫芦般的战士被哨兵架着冲了进来！ 那不是他们独立支队的人！ 那是八路军主力部队的军装！ “快！快！” 那名通讯兵的半边脸都被鲜血和冰霜糊住了，他的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 “柳……柳医生！！” 赵丰大吼！ “别……别管我！” 通讯兵猛地一把推开了冲上来的柳月娥！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死死地抓住了赵丰的衣领，眼中布满了绝望的血丝！ “政委……救……救命……” “我是主力三团的！我们被包围了！！” “什么！” 赵丰大惊失色！ 黑田和木户刚覆灭！日军哪来的力量包围主力团！ “是……是‘鹰嘴崖’！！” 通讯兵剧烈地咳嗽着，喷出了带血的冰碴，“我们在‘鹰嘴崖’和鬼子一个新编联队打僵持了！我们的补给断了！！” “……但是，这都不是最要命的！” “是狙击手！” 通讯兵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是魔鬼！是一群魔鬼！！” “他们藏在山里！我们根本找不到！我们的干部只要一露头就会被打死！” “排长！连长！营长！全都牺牲了！！” “就在我来之前……” 通讯兵的声音彻底崩溃了，“我们的团长……张团长，他只是用望远镜多看了三秒钟……” “……半个脑袋……就没了！！” “什么！” 赵丰和张济生如遭雷击！ 一个团的指挥系统在几天之内被狙击手彻底打残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战力！ “砰！” 指挥部的石门被猛地撞开！ 李卫国（猴子）和“豹子”带着一身的寒气和杀气冲了进来！ 他们刚刚结束了新一轮的地狱训练。 “出什么事了” 猴子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那个濒死的通讯兵身上。 赵丰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封从通讯兵怀里掏出的血色求援信递给了他。 猴子一把扯过。 信上的字迹潦草而绝望。 “……我部遭日军狙击手疯狂猎杀……指挥系统彻底瘫痪……阵地即将失守……” “……兹恳请太行独立支队（原‘山鬼’部队），无论任何代价……” “——派出你们的狙击手！！” “——增援‘鹰嘴崖’！！” “……否则，三团全军覆没，只在旦夕！！” 猴子的手在颤抖。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名通讯兵！ “——他们的指挥官！是谁！” “……不，不知道……” 通讯兵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只，只知道他们的代号……叫……” “……叫……‘恶鬼’……” “……为首的那个魔鬼……我们抓了个舌头，他叫……” “——竹内！！” “轰——！！！” “竹内！！” 这个名字如同一颗重磅z炸弹在猴子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毒蝎”碉堡！ 那片血色的雪地！ 那十几具少年的冰冷尸体！ 那个踩着“豹子”的头下令撤退的“恶鬼”队长！ “……啊啊啊啊啊啊！！” 猴子猛地仰起头，发出了一声受伤孤狼般的滔天怒吼！ 那股被他强行压抑了一个月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队长！！” “豹子”也疯了！他一把抢过电报，“竹内！是竹内那个杂种！！” “队长！俺去！俺去杀了他！！” “李卫国！” 赵丰猛地挡在了猴子的面前！他指着桌上那份“731”的文件嘶吼道： “你冷静点！！” “‘鹰嘴崖’是陷阱！这他娘的就是一个陷阱！！” “竹内他杀光了‘豹子’的人！他知道我们的底细！他就是在用三团的命当诱饵，钓你这条大鱼啊！！” “而且！” 赵丰抓起那张水质检测报告，“根据地的瘟疫怎么办！这才是我们的根！你走了！万一731的人摸进来，我们就全完了！！” “……” 猴子停住了。 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赵丰。 一边，是数千百姓和弟兄的性命，是看不见的“731”阴影。 一边，是主力部队的全军覆没，是屠杀他兄弟的血海深仇，是那个近在咫尺的宿敌竹内！ “狼王”的抉择！ 这是一个比沈安平在“地狱十九洞”前还要痛苦的抉择！ 沈安平选择炸毁a号口，是为了“保”多数人。 而他现在，无论怎么选，都是在“牺牲”！ “……猴子……” 那名通讯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猴子的裤腿。 “……救……救……救三团……” “……俺，给你……磕头了……” “砰。” 通讯兵的手无力地垂下。 他死了。 猴子缓缓地低下了头。 他看着那名死不瞑目的通讯兵。 又看了看桌上那份写着“731”的文件。 最后，他的手落在了自己步枪枪托上那半截烧焦的猎刀刀柄。 “……老沈队长……” “……俺知道了。”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 “赵政委。” “……在。” “731是‘影子’。俺没法在山里猎杀一个‘影子’。” “但是，” 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竹内是‘恶鬼’。是一头活生生的、正在屠杀俺们兄弟的‘恶鬼’！” “俺是猎人。” “猎人的天职！” “——就是宰了那头最嚣张的畜生！！” 他不再看赵丰那张绝望的脸。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起墙上的防寒斗篷！ “豹子！” “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