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惊澜再起迷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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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七的突然造访，以及他口中那句“‘天工苑’有变”，让李默刚刚稍定的心神再次紧绷起来。他挥手示意陆七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慢慢说，怎么回事” 陆七接过茶杯，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显然心绪激荡：“侯爷，晚生伤势稍愈后，便尝试用过去的一条极其隐秘的渠道，向苑内发送了平安信号，并试探询问近期风波。但……但回来的讯息极其混乱且矛盾！”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一方讯息严词斥责晚生办事不力，暴露行踪，令苑内蒙受损失，责令晚生即刻隐匿，等待后续指令，语气强硬，似是苑内‘执法堂’一贯口吻。但另一方……另一方却来自一位早已不过问具体事务的‘元老’，其传讯方式更为古老隐秘，讯息中竟对晚生能从那等围杀中脱身表示赞赏，并暗示……暗示近日苑内高层因对‘侯爷您’及您所持‘格物’之术的态度分歧巨大，已生剧烈内讧！执法堂的指令，可能……可能并非苑主之意，而是另一方势力欲趁机清理异己！” 李默瞳孔微缩。“天工苑”内讧因他而起这消息太过突然，却也并非完全意外。一个传承悠久、隐秘庞大的组织，内部必然派系林立。他所展现出的“格物”之力，尤其是火药和初步的火炮技术，显然触动了一些人的神经。 “可知内讧双方大致立场”李默沉声问道。 陆七努力回忆着那晦涩的讯息：“执法堂一方，似更倾向于……倾向于与某些京城显贵合作，夺取侯爷的技术，甚至……对侯爷您不利。而那位元老一系，则似乎更看重技术本身，主张……观察甚至有限合作。双方争执焦点，似乎还涉及到苑内传承的一件极其重要的信物——‘矩子令’的归属问题，据说得此令者，方能名正言顺执掌‘天工苑’。” 矩子令墨家信物李默心中波澜再起。这个“天工苑”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你如今处境极其危险！”李默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无论哪一方，都可能将你视为目标或棋子。你那处隐秘联络点，绝不可再用！” “晚生明白。”陆七点头，“此次传讯后，那条线便已彻底废弃。晚生此次前来，一是预警，侯爷需小心‘天工苑’内部某些势力与京中贵人的勾结；二是……晚生恳请侯爷，准许晚生彻底转入暗处，一则躲避追杀，二则或可趁机暗中调查苑内变故，尤其是那‘矩子令’的下落！此物或许……或许能成为制约‘天工苑’的关键！” 李默沉吟片刻。陆七的提议风险极大，但收益也可能超乎想象。若能掌握“天工苑”的内情甚至影响其走向，无疑将是一股巨大的助力。但陆七的身份已然暴露，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 “你有几分把握”李默凝视着他。 “不足一成。”陆七坦诚道，“但晚生这条命是侯爷所救，苑内如今乌烟瘴气，早已背离先祖‘兴天下之利’的初衷。晚生愿行此险招，既为报侯爷之恩，亦为……求一个心安，寻一条新路。”他眼中闪烁着理想主义者般的光芒，却又带着赴死般的决绝。 李默看着他，看到了他眼中的真诚与信念。这是一个被组织背叛，却又对理想抱有残存希望的年轻人。 “好。”李默最终点头，“你需要什么” “一套全新的身份文牒，一些不易追踪的金银，以及……侯爷的信任。”陆七低声道。 “韩震会为你安排好一切。”李默道，“记住，安全第一。事若不可为，立刻撤回。活着，才有希望。” “谢侯爷！”陆七深深一揖，不再多言，随即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送走陆七，李默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天工苑”的内乱，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难以预料。这既可能是巨大的危机，也可能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 他强迫自己暂时放下这纷乱的思绪，将注意力拉回现实。眼下最重要的，依旧是火炮的进展和自身的稳固。 三司会审的结果终于出来了。裕亲王和林相联名上奏，案情查明：流民张三系被太子府一名不得志的属官收买，意图诬告忠勇侯，其所服毒药“鸠羽红”乃该属官通过贿赂御药房一名管事所得。结论是东宫驭下不严，御药房管理有失，忠勇侯李默纯属被诬陷。陛下最终下旨：申饬太子，罚俸一年；御药房一干涉事人等严惩；赐李默金银绸缎压惊。 这个结果，在李默意料之中。推出了几个替罪羊，保全了太子和宫廷的颜面，也还了他“清白”。政治，从来都是妥协的艺术。他能得到这个结果，已属不易。 经此一役，太子势力受挫，暂时收敛。九皇子依旧在禁足中。朝堂之上，关于李默的非议悄然平息了许多，至少无人再敢明目张胆地构陷。皇帝那“特事特办”的口谕也开始真正落到实处，工部和户部对别院的物资支持顺畅了不少。 李默趁此机会，加快了别院的建设。他正式向皇帝上奏，请求将西郊别院更名为“皇家格物院”，并请求派遣几名工部官员和翰林院学士入驻“学习观摩兼记录备案”，以示坦荡，并试图将“格物”之学稍稍纳入官方体系。皇帝朱批：“准奏。名号之事，待有所成再议。派员之事，着工部、翰林院议行。” 虽然没有立刻获得“皇家”名号，但允许派员入驻，已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很快，几名工部的技术官员和两名以博闻强记着称的翰林院编修被派到了格物院。他们的到来，起初让工匠们颇为紧张，但在李默的引导下，这些官员很快便被那些新奇的技术和可见的成果所吸引，尤其是那门日渐成型的火炮。 李默并不藏私，反而主动向他们讲解一些基本原理，甚至让他们参与部分数据记录工作。这种开放的态度，逐渐赢得了这些官员的尊重和好感，他们开始客观地将所见所闻记录上报，无形中为李默和格物院正名。 火炮的研制也进入了关键时刻。经过无数次失败，王铁锤他们终于成功采用熟铁卷焊再锻打的方式，制造出了一根长约六尺、内径约三寸、管壁相对均匀的炮管！虽然重量惊人，需要专门打造的炮车才能移动，但其结构强度远超之前的铸造炮管。 “侯爷！成了！这根肯定行！”王铁锤激动得声音发颤，抚摸着那根冰冷的铁管，如同抚摸情人。 李默仔细检查着每一个细节，心中同样激动，却依旧冷静：“好！立刻进行全装药试射准备！加固炮架，清空场地，所有人员退至两百步外！不，三百步！” 这一次，他决定进行真正意义上的全威力试射！ 试射场气氛空前紧张。那根沉重的炮管被牢牢固定在加强的炮车上，炮口指向远方荒丘下临时堆砌的一道厚实土墙。装药量严格按照李默反复计算后确定的最大安全值填入，一颗打磨得溜圆的实心铁弹被缓缓推入炮膛。 所有围观者，包括那几位工部官员和翰林学士，都屏住了呼吸，退到了远远的安全掩体之后。 李默亲自检查了最后一遍，然后拿起火把，看向王铁锤。王铁锤重重点头，眼中满是信任与决绝。 李默深吸一口气，将火把凑近了引信。 嗤——！ 引信急速燃烧，火花窜入药室。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巨响猛然炸开！大地剧烈震颤！炮口喷出长达数尺的炽烈火焰和浓密白烟！那沉重的炮车猛地向后剧烈倒退，碾碎了后方用于阻挡的沙袋，直至丈余方才停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处那道厚实的土墙如同被巨锤击中，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烟尘弥漫，碎石激射！ 成功了！没有炸膛！而且威力远超预期！ 现场死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工匠们激动地冲出掩体，冲向那门还在冒着青烟的火炮！ 李默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这一刻，所有的艰辛与危险，似乎都值得了。 然而，就在这片欢呼声中，一名骑士快马加鞭冲入别院，甚至来不及下马，便嘶声喊道：“侯爷！侯爷！不好了！北境八百里加急！北戎铁骑犯边，已连破两座堡寨，兵锋直指幽州！陛下急召群臣议事！” 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那门刚刚发出怒吼的火炮，以及面色瞬间凝重的李默身上。 北境烽火，骤然而至。 刚刚诞生的战争之神，还未来得及细细检视，便要被推往真正的血火战场。 李默握紧了拳头，望向北方，目光锐利如鹰。 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