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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还没褪尽，药庐的铜葫芦就被露水浸得发凉。 林星回将三清戟斜倚在门柱上，正帮苏月把晒干的青蒿往布包里装，道袍袖口沾了些草屑也不在意。 萧月落蹲在院角磨剑，流云软剑在晨光里泛着淡青的光，红裙扫过地面，惊起两只啄食草籽的麻雀。 “苏姑娘，这避瘴丹真能扛住森林里的毒气” 叶凌霄摩挲着星河长明剑的剑柄，剑穗上的珍珠被他捻得发亮。 “上次星回中蛊，可比这凶险多了。” 苏月正用棉线将药包缝紧，翠色衣袖下的银镯轻轻碰撞： “这丹里加了醒神草，是林静姝姑娘改良的方子，对付瘴气最是管用。只是......” 她抬头望向迷雾森林的方向，眉头微蹙。 “森林里不仅有瘴气，恐怕还有摩罗教的蛊虫。” “无量你个天尊！” 林星回猛地拍了下腰间的醉仙葫芦，葫芦口溢出点酒气。 “有道爷的三清戟在，别说蛊虫，就是东厂缇骑来了也得绕道走！” 萧月落直起身，用布巾擦了擦剑刃，笑着戳了戳他的道袍： “小道长昨天还说腰眼发疼，今天倒成了天下第一” 林星回脸一红，梗着脖子辩解： “那是道爷没活动开，真动起手来，保管比你这红衣丫头利索！” 叶凌霄看得发笑，刚要开口调侃，就见萧月落忽然指向院门外： “你看那蛇骨，好像有变化。”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昨夜放在石阶上的蛇骨路标竟微微泛着银光，原本散乱的骨节不知何时对齐了些，尖端直指迷雾森林的入口。 苏月快步走过去，指尖拂过蛇骨间的醒神草碎屑，眼神亮了些： “是晨露的缘故。林姑娘当年定是用了特殊的药水处理蛇骨，遇潮才会显露出真正的指向。” 她从药箱里取出张油纸，将蛇骨小心翼翼地包好。 “这路标得带着，森林里定还有后续标记。” 林星回扛起三清戟，醉仙葫芦在腰间晃悠悠撞出轻响： “走了走了！道爷倒要看看，姑姑在森林里藏了什么玄机。” 萧月落将磨好的剑归鞘，顺手牵住差点被门槛绊倒的林星回，红衣在雾中划出抹艳色： “急什么天机阁密报说森林边缘有东厂暗哨，得先绕开才行。” 四人沿着河岸边的芦苇丛前行，晨雾渐渐变得浓稠，连呼吸都带着潮湿的凉意。 林星回运转内丹功，忽然察觉腰间的月纹玉坠发烫，低头一看，玉坠上的星图纹路竟隐隐发亮，在雾中映出细碎的光点。 “哎这玉坠怎么回事” 他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玉坠，就见前方的雾里飘来些黑色的小虫，飞得近了，才看清是摩罗教常用的 “腐心蛊” 幼虫。 “屏住呼吸！” 苏月迅速取出药包，往每人鼻尖抹了点青蒿膏。 “这虫闻着人气就追，沾到皮肤就会钻进去！” 叶凌霄立刻拔剑，剑气劈开迎面而来的虫群，却见更多的蛊虫从芦苇丛里涌出来，像团黑色的潮水。 林星回突然想起清虚子教的道家吐纳术，深吸一口气将内力聚在掌心，猛地拍向地面： “无量你个天尊，道爷让你们尝尝道家罡气！” 掌风卷起地上的露水，竟形成道水幕将蛊虫挡住。 萧月落趁机掏出火折子，点燃苏月递来的艾草束，浓烟升起时，蛊虫果然纷纷退散。 “没想到你的内丹功还有这用处。” 萧月落往艾草束上加了把干草，火光映得她眉眼发亮。 “看来清虚道长没白教你。” 林星回挠挠头，道袍下摆还沾着露水： “那是自然，道爷可是天赋异禀。” 绕过芦苇丛，迷雾森林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 参天古木的枝干在雾中若隐若现，地面铺满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得像踩在棉絮上，还带着股腐烂的腥气。 萧月落拿出天机阁的密报对照着方位，忽然停在棵枯树下： “你们看这里。” 枯树枝桠上缠着节雪白的蛇骨，比昨夜发现的更完整些，七节脊椎骨排成笔直的直线，尾椎骨指向左前方的灌木丛。 苏月凑过去细看，发现蛇骨的缝隙里嵌着片撕碎的绢帕，上面绣着半朵兰花。 正是林静姝手记里画过的标记。 “是姑姑的东西！” 林星回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摘，却被萧月落拉住。 “小心有机关。” 她从发间取下根银簪，轻轻拨弄蛇骨，只听 “咔嗒” 一声轻响，枯树的树洞里掉出个布包。 叶凌霄立刻拔剑护住众人，却见布包里除了半袋干粮，还有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林静姝娟秀的字迹： 【矿毒之源在西坡，蛇骨为引，醒神草为记，慎遇东厂爪牙。】 “西坡” 林星回对照着密报上的地图，眉头皱了起来。 “可天机阁不是说矿洞在北坡吗这到底哪个是真的” 萧月落将纸条凑近鼻尖闻了闻，忽然笑了： “这纸上有乌梅子汁的味道，是林静姝的暗号，西坡是障眼法，真正的入口还得跟着蛇骨走。” 她指着蛇骨尾椎骨的方向。 “你看这骨节的角度，其实是指向西北方，只是被人刻意掰偏了些。” 叶凌霄听得火起，剑穗狠狠抽了下树干： “定是东厂的狗贼搞的鬼！想引我们往陷阱里钻！” 苏月却蹲下身，从落叶里捡起片沾着矿渣的叶子： “不对，这蛇骨上的醒神草还是新鲜的，应该是姑姑最近才换过的，或许是发现有人跟踪，故意改了标记。” 正说着，林星回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三清戟 “嗡” 地一声出鞘，戟尖直指浓雾深处： “谁在那里出来！” 雾气翻滚间，几道黑影猛地扑了出来，手上的爪套泛着乌光，正是东厂缇骑的腐骨爪。 “是曹瑾仁的人！” 叶凌霄长剑出鞘，荧光般的剑气劈开雾层。 “小爷今天就替玄甲军的弟兄们报仇！” 林星回挥戟迎上，戟身带着道家柔劲，堪堪挡住腐骨爪的攻击，却因旧伤未愈，手臂微微发麻。 “无量你个天尊，这狗爪子真硬！” 他借力后退半步，腰间的醉仙葫芦撞在戟杆上，忽然想起清虚子教的拂尘功，手腕一转，戟尖竟绕着缇骑的手臂缠了过去。 萧月落趁机一剑刺出，流云软剑如闪电般划过，挑飞了缇骑手中的爪套。 苏月站在众人身后，迅速从药箱里取出银针，见有缇骑想偷袭林星回，反手将银针掷出，正中对方膝盖穴位。 那缇骑惨叫着跪倒在地，叶凌霄趁机补上一剑，剑气穿透胸膛。 “小心身后！” 萧月落突然惊呼，只见又有三名缇骑从树后窜出，爪套直取苏月。 林星回见状，猛地将三清戟掷了出去，戟身带着劲风刺穿一名缇骑的肩膀，随即运转梯云纵飞身接住，落地时却因内力不济踉跄了几步。 萧月落立刻扶住他，红裙扫过他沾着泥土的道袍： “没事吧你的旧伤还没好。” 林星回摇摇头，刚要开口，就见苏月忽然指着缇骑的尸体： “你们看他腰间的令牌。” 令牌上刻着 “东厂云州分舵” 的字样，背面还烙着个 “巧” 字。 “巧” 萧月落皱眉思索。 “天机阁密报提过，东厂在云州勾结了些工匠，难道是......” 话没说完，就听到远处传来打铁的 “叮叮当当” 声，在雾中显得格外清晰。 叶凌霄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这森林里怎么会有打铁声莫不是东厂的埋伏” 苏月却从缇骑的伤口里挑出点铁屑，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铁屑里掺了铜，不像是东厂常用的兵器材质。” 林星回忽然想起了尘大师说过的四方势力，眼睛一亮： “无量你个天尊！难道是巧手帮” “姑姑的手记里提过，巧手帮是玄甲军旧部组建的！” 萧月落眼神微动，重新看向蛇骨路标： “如果真是巧手帮，他们定是察觉到我们被追杀，故意敲铁示警。” 她捡起地上的蛇骨，发现尾椎骨被人用利器刻了个微小的 “手” 字。 “这是林静姝和巧手帮的暗号，跟着打铁声走，应该能找到他们。” 雾气渐渐淡了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星回扛着三清戟走在最前面，醉仙葫芦随着脚步晃出轻响；萧月落紧随其后，软剑的剑穗偶尔扫过他的道袍下摆；叶凌霄握着星河长明剑殿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苏月走在中间，不时弯腰查看地上的痕迹，银镯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格外清晰。 打铁声越来越近，隐约还能闻到煤炭的焦味。 林星回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的树丛： “你们看！” 只见树丛后藏着个小小的铁匠铺，烟囱里冒着黑烟，门口挂着个生锈的铁牌，上面刻着只握着锤子的手。 正是巧手帮的标记。 一名穿着短打布衣的汉子正举着锤子打铁，看到他们时明显愣了下，随即放下锤子，警惕地问：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林星回刚要开口，萧月落突然上前，从怀里取出那半块绣着兰花的绢帕： “我们找林静姝姑娘，她让我们跟着蛇骨路标来的。” 汉子盯着绢帕看了半晌，忽然朝铺子里喊了声： “帮主，有人带信物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从铺子里走出来，腰间别着把铁锤，看到林星回腰间的月纹玉坠时，眼睛猛地睁大： “这玉坠......是关夫人的物件！你是林家的后人” 林星回握紧三清戟，郑重点头： “晚辈林星回，特来追查曹瑾仁的矿毒阴谋。” 络腮胡汉子听完，突然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小公子！老奴是玄甲军旧部赵虎，当年若不是林将军舍命相护，我早就死在断云关了！” 叶凌霄见状，连忙扶起他，眼眶也红了： “赵帮主，我是叶凌霄，我爹当年也是玄甲军的校尉！” 赵虎抹了把眼泪，将众人让进铁匠铺： “里面说话，东厂的暗哨还在森林里搜，这里暂时安全。” 铺子里弥漫着铁屑和煤炭的味道，墙角堆着些兵器的半成品，林星回忽然注意到墙角的铁锤上，刻着玄甲军制式兵器的标记。 “林姑娘三天前还来过这里。” 赵虎给众人倒了碗热茶， “她说矿洞里藏着曹瑾仁走私盐铁的证据，还刻了暗号在石壁上。只是东厂派了重兵守着矿洞，我们几次想进去都没能成功。” 苏月掏出林静姝的手记： “姑姑说矿毒源于水源，我们在云州河边发现了腐心蛊，再不想办法根治，流民就要遭殃了。” 赵虎叹了口气，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 “这是我们偷偷测绘的矿洞地图，只是洞口有东厂的人把守，还有摩罗教的蛊师坐镇，硬闯根本行不通。” 萧月落接过地图，指尖在矿洞入口的位置划过： “天机阁密报说，矿洞西侧有个废弃的通风口，或许能从那里进去。” 林星回突然一拍桌子，醉仙葫芦都震得跳了起来： “无量你个天尊！管他什么蛊师缇骑，道爷今天非要把证据取出来不可！” 赵虎连忙按住他： “小公子别急，今晚月色好，东厂的人容易松懈，我们半夜再行动不迟。” 他指了指铺外的铁匠炉。 “我让弟兄们假装打铁，引开外面的暗哨。” 夕阳透过铁匠铺的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苏月正在调配解毒药，药臼里的草药被捣得沙沙作响； 叶凌霄和赵虎在研究矿洞地图，剑穗偶尔扫过地图上的标记； 萧月落靠在门边磨剑，红裙被夕阳染得暖融融的； 林星回靠在墙角，摸着腰间的月纹玉坠，忽然想起清虚子临终前的嘱托，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小道长，发什么呆呢” 萧月落走过来，递给他块刚烤好的麦饼。 “今晚可有硬仗要打，不填饱肚子怎么行” 林星回接过麦饼，咬了一大口： “道爷在想，等找到证据，一定要让曹瑾仁那狗贼血债血偿。” 萧月落轻笑，指尖戳了戳他的脸颊： “放心，有我们在，定能为林家昭雪。” 窗外的打铁声又响了起来，叮叮当当的声响穿过暮色，在迷雾森林里久久回荡。 林星回望着铺外渐浓的夜色，握紧了手中的三清戟，月纹玉坠在衣襟下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即将到来的夜探矿洞之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