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平淡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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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大队和八大队翻盖新房的潮流，在去年同样也影响到了一大队。 集体劳动下的平均主义，让社员们的攀比心思并不严重，因为贫富差距并没有拉开，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平均线附近，上下限之间的差距并不大。 但追求一个更美好的生活，一向是人类最朴素的人生追求，于是从去年入秋之后，就有许多社员们考虑着要翻盖新房了。 在老家生活太久的李世德，原本还很是谨慎，觉得自己不能做出头鸟，甚至看到弟弟李世英到处想方设法地赚钱时，他还曾经想过跟弟弟好好谈一谈。 但他那个越扩越大的木工棚，在冬天已经成为一大队社员们的娱乐中心之一，凑在一起打牌玩耍的社员们聊天，内容无非就是吃饭和盖房子，听到不少社员都打算明年翻盖新房，李世德顿时也意动了。 但他仍旧保持着一股小心翼翼的谨慎，只觉得自己这个当儿子的赚了钱，先盖两间砖瓦房，让自家父母住进去，任谁都无法说闲话。 李世英则懒得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前世一大队的翻盖新房热潮，开始于1979年，因为那一年一大队或者说东方红公社就响应国家政策，开始包干到户、家家分田地了。 李世英因为结婚晚，所以前世盖房也就晚了一年，他觉得不如趁着现如今人力成本几乎没有，提前把新房先翻修出来。 李世德咂咂嘴，他不是一个性格强势的人，眼见到弟弟态度如此，挠了挠头也就同意了。 “张书记不是说了么，咱们大队的社员买砖瓦都是内部价，要便宜很多，而且可以用在砖厂干活的工时抵买砖瓦的钱，趁现在我还管着砖厂，咱们早点儿把新房盖起来。” 李世德有些诧异，不明白为什么李世英总是说“趁现在”，他觉得弟弟现在干得好好的，怎么总是把未来想得有些坏呢要知道李世英管着砖厂以及只有一个多月生产的果酒厂，社员们可从来没有说过他一句坏话的。 李世英却笑着转了个话题，他摸着趴在脚边的“赛虎”的脑袋，说：“大哥你平日里处的那几个木工学徒，关系还是要搞好，能多找几个人帮忙，就多找些人。” “咱们大队社员要盖新房，周边几个大队也都一样，盖了新房就要换新家具，明年以后你这里的木工活儿就更多了，国家不是提倡老百姓多搞副业么，你这也算是副业，靠手艺吃饭，天经地义，那就发展壮大一下。” 这就是李世英说过好几次的老话了，李世德笑着点头：“我一直听着广播呢，政策讨论个体户，有些沿海地区的小作坊都只招七个人，我也留意着呢。” 按照马克思理论，雇佣关系不能超过八个人，否则就算是剥削，这个时期老百姓的政治觉悟还是相当高的。 “对的，过两年你也建一个木器厂或者家具厂，咱自家买些机器，可以上门服务搞定制化，把这个做好了，将来肯定有前途。” “你这说的也太遥远了，还是一步一步朝前走着看吧。” 国家政策一直在放宽，这一点老百姓们都清楚，生活中能够感受得到，接收到的各种信息也足以证明，只是谁也说不准政策会不会反复。 或许整个一大队，只有李世英无比坚信着一切都会沿着快速发展的道路奔跑着。 兄弟俩聊了很久，李世英不断地给大哥分析着社会上的一切变化、国家政策可能发展的趋势，平日里干活儿就一直开着矿石收音机的李世德也不住点头。 聊得累了，兄弟俩进了东屋，李世英便坐在老妈身边给她指点该怎么出牌。 自从来到一大队后，老爹算是彻底解放了天性，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便跟几个新认识的老伙计到处溜达着转，把周围都走了个遍。 老妈习惯了安静，并没有太多的朋友，但她劳碌了一辈子，总是要找些事情来做，也是闲不住的一个人。 于是得空时，李世英就来教老妈认麻将，教她学会了打麻将，毕竟边疆的冬天太过于漫长，家里又没有那么多事情做，也没有电视可以看，人总得学会找点儿消磨时间的事情。 玩到近半夜，牌场就散了，李世英扶着叶娟慢慢地朝家里走，他胳膊夹着手电筒，赛虎在前面跑，一大队灯火通明，家家都在守岁，偶尔还传来些鞭炮声。 叶娟披着李世英的军大衣，觉得自己很幸福。 并没有遇到难缠的婆媳关系和妯娌关系，主要是李世德和李世英的婚姻，父母都没有参与其中，老爹便短了几分教训儿子和儿媳妇的气势。至于老妈，她的脾气太软，又是跟着李世德两口子住，倒是习惯性地拿出过婆婆的架势，但大嫂性子强，顶上两句后，老妈便又缩了回去。 大嫂杨玉梅性格要强、坚韧而不失泼辣，没有什么坏心思，自她嫁给李世德后，老爹老妈也都偏向着她，李世英又懂事，逢着去巴扎或者市里，总会带些东西让叶娟送过去，所以她和叶娟相处也融洽，毕竟兄弟两个分家过，彼此没有什么经济纠纷，也就没有什么矛盾。 叶娟看着赛虎在前面撒欢地跑，便幻想着明后年的时候，自己和李世英的孩子出生了，学会了走路，也这么步履蹒跚地迈着小短腿跟在狗子后面跑，便偷偷笑了起来。 回到家，关了门，李世英烧好了热水，端了一盆洗脚水，让叶娟泡了脚，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了火炕，轻声问：“休息吧” 毕竟是孕妇，也没有必要按照传统习俗守岁守到后半夜，叶娟还不困，便让李世英给她拿了两本小人书，靠着李世英的怀里看了起来。 李世英也重新拿起了《红楼梦》，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从头翻看了，反正也看不懂，倒是催眠的好办法。 小两口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书，叶娟打了个哈欠，李世英便将她手里的小人书拿走，放下换了一本的《三国演义》，将被子盖好，拉了灯绳，屋子便陷入了黑暗。 阳历1978年的春节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人们便又迎来了农历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