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烛龙篇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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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饺子的三人略坐片刻，便各自散去沐浴更衣。 待到齐聚青衣清雅的房间时，三人周身皆已萦绕着浴后特有的、清冽而湿润的水汽。 发梢微潮，贴着肌肤带来一丝凉意，衣料也带着几分被温热湿气浸润过的柔软。 小羲和一头湿漉漉的红色卷发，像被雨打蔫了的火焰，服帖地垂落在小小的肩背上。 他步履雀跃地走到青衣身边，极其自然地依偎过去，熟练地爬坐到师尊并拢的腿上，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仿佛那是他最安心的巢穴。 青衣并未言语，只伸手取过备好的干爽软巾，动作轻柔地将小家伙揽近些，开始细细地、一缕一缕地为他按压、擦拭那头鲜艳的红发。 羲和明明只需心念微动，修为运转间便能令发丝瞬间干爽如初，他却偏不。 他就爱这样，被师尊温暖的怀抱圈着，感受着师尊微凉的指尖隔着软巾在发间穿梭，轻柔的力道按压着头皮，带来一阵阵舒适的暖意。 唯有此刻，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师尊的全副心神与温柔，都只落在他一人身上。 窗边，万俟昭昭斜倚在铺着厚软垫的贵妃榻上，一头如瀑的银白发丝随意披散，如同流淌的月光。 她半垂着眼帘，指间拈着一卷书册，神色淡漠地翻阅着。 她此刻出现在青衣的房里，不为别的，只因这人界的新年守岁，需得亲人团聚一处，熬过子夜。 既然在这凡尘行走，这规矩……她便遵循着来了。 在青衣耐心的擦拭下，羲和那头湿漉漉的红发渐渐褪去了沉重的水汽，恢复了原本的蓬松质感。 原本紧贴着头皮的卷发，此刻干燥而卷曲，如同春日里怒放的、毛茸茸的波斯菊，恣意地支棱着，衬得那张带着婴儿肥的小脸愈发玲珑可爱。 青衣放下软巾，拿起一把齿疏而圆润的木梳，慢条斯理地梳理起那满头的红卷毛。 梳齿滑过蓬松的发卷，带起轻微的沙沙声，温柔而规律。 在这静谧的暖意和轻柔的抚触下，羲和那颗小小的脑袋开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往下沉，眼皮也仿佛坠了铅，沉重地耷拉下来。 青衣察觉到腿上的小家伙昏昏欲睡，停下了梳头的动作。 羲和迷迷瞪瞪地勉强掀起沉重的眼皮，小嘴微微翕动，似乎想嘟囔一句“师尊，怎么不梳了”，却连声音都困得发不出来。 青衣没有言语，只是伸出温暖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轻柔力道，将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按在了自己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怀里。 另一只手则缓而轻柔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着他小小的脊背，如同安抚一只倦极归巢的雏鸟。 本就摇摇欲坠的羲和，被这无比熟悉安心的气息和节奏包裹着，瞬间便坠入了黑暗梦乡。 小小胸腔起伏着，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本想着要守岁，结果自己反倒成了第一个沉入梦乡的人。 青衣小心翼翼地抱着熟睡的羲和起身，将他安置在里侧温暖的床榻上，仔细掖好被角。 榻上的万俟昭昭似是余光瞥见了青衣的动作，又或许只是觉得窗缝渗入的寒意扰了清静。 她并未抬头，只伸出修长的手指，对着敞开的窗户遥遥一勾。 “咔哒”一声轻响，窗扇应声合拢，只余下半指宽的缝隙，恰到好处地隔绝了大部分寒风，又容许一丝清新冰冷的雪意悄然潜入。 青衣坐回桌边，就着烛台上晕黄柔和的光线，取出几张裁好的崭新红纸。 她指尖灵巧地翻折着，神情专注而宁静，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准备压岁的吉祥红包。 窗外，细雪无声，悄然装点着沉睡的炎城。 窗内，烛影摇曳，映照着书页的墨香、红包的艳色，和一个孩童安稳的睡颜。 雪光与暖光交织，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温柔地包裹在美好与圆满之中。 …… 子时的更漏声甫一消逝，窗外夜色更加深沉静谧。 万俟昭昭指尖微动，合拢了手中书卷，颀长的身影自窗边的软榻上无声站起。 青衣见她起身，便从桌上拿起中一封红纸封好的压岁钱包，那红包方正厚实，透着新纸特有的挺括。 她素手递出，清泠的嗓音在寂静的房中响起，带着一丝暖融的温和：“新年快乐，昭昭。” 万俟昭昭的目光在那抹鲜艳的红色上停顿了一瞬，淡漠的眼底似有极细微的光泽掠过，如同寒潭深处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她伸手接过，指尖触碰那微凉的纸面时，动作不自觉地放轻缓了些许，她能清晰感知到内里并非轻飘飘的几个。 她的唇线似乎也比平日柔和了半分，平静回应道：“新年快乐，青衣。” 青衣随即又捧出一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崭新衣物，下面压着一双同色系的新鞋。 衣料入手温润细腻，在烛光下泛着内敛的光泽，其上绣着繁复而雅致的暗纹，针脚细密均匀，显然是耗费了极大的心思。 “新衣服拿去。”青衣的声音依旧轻缓。 “嗯。”万俟昭昭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衣物与鞋履上。 无需细察，单凭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和那繁复精巧、显然耗费了无数心力的独特纹饰，一股熨帖的暖意便悄然自心底升起。 这份沉甸甸的心意，让她冰封般的神情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仿佛被这室内的暖意悄然融化了一角。 她手腕轻翻，指尖微光一闪，那叠衣物与红包便消失不见，被稳妥地收进了随身的空间之中。 她步履未停，径直走向房门，只留下简短的两个字：“走了，晚安。” 声音清冷如故，却因这特殊的时刻，似乎少了几分惯常的霜意。 青衣目送着她的背影，轻声回应：“嗯，晚安。” 门扉被万俟昭昭拉开一道缝隙，室内的暖光短暂地切割开廊下浓稠的寒夜与飞舞的雪片。 她紫色的身影一闪，便融入了门外的夜色与风雪之中，朝着自己居所的方位行去。 青衣并未即刻关门。 她目光穿透风雪，一直追随着那道在雪幕中渐行渐远的、几乎与雪融为一体的清冷背影，直到确认她进入了隔壁的屋舍。 那扇属于万俟昭昭的门扉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青衣这才抬起手，衣袖带起一道若有似无的气流，“嗒”地一声轻响，身后的房门也随之安然关闭，将所有的寒冷与喧嚣彻底隔绝在外。 室内重归温暖宁静，唯有烛火跳跃。 青衣转身，步履轻柔地走到床边。 羲和依旧睡得香甜，小脸埋在柔软的枕被间，呼吸绵长均匀。 青衣俯下身，将一枚同样红艳喜庆的压岁钱红包，塞进了小家伙的枕头底下，确保它妥妥帖帖地藏好。 接着，她又取出一套为羲和量身定做的新衣新裤。 那衣裳颜色鲜亮活泼，质地同样柔软舒适，袖口领边绣着可爱的祥云小兽。 她将这套新衣捧在手中，仔细地、一丝不苟地折叠得平平整整，边角对齐，然后轻轻放在了羲和的枕畔，触手可及之处。 最后，是一双同样崭新的、尺寸正好的小鞋子。 青衣弯腰，将它们并排端端正正地摆放在羲和的床榻之下。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身，目光温柔地拂过沉睡孩童的稚嫩脸庞，又细细确认了一遍枕边的新衣、床下的新鞋、以及枕头下那份小小的惊喜。 这份无声的预备，只愿小家伙明日清晨醒来睁开惺忪睡眼的第一刻，便能收获这新年伊始、触手可及的喜悦与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