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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差小哥眼睛不是眼睛的瞅了她一眼，看付雪穿着都是高档货，头发也是烫的卷卷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他得罪不起。 不过他也知道真要追究起来，也是他自己骑得太快，责任一半一半，不能完全怨付雪。 不过这大小姐高高在上的态度着实让他不爽。邮差小哥也有自己的骨气，他啧了一声，说：“用不着。” 拒绝完付雪，邮差小哥再次对着成如愿和慧花道谢，跨上自己的自行车坐垫，蹬着脚蹬打算继续派送信件。 这是他的工作，也可能是很多人翘首以盼的，来自亲人的信函。 成如愿看他坚持，恰巧林伯上前和她说车里正好有瓶跌打药，便把药瓶递给邮差小哥，说：“拿去用吧。” 邮差笑着接过，检查了遍脚蹬是否卡稳，又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跨上自行车，脚一踩那调整好的脚蹬，“咔嗒”一声，链条重新转动起来，慢慢消失在弄堂深处的晨光里。 付雪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付小姐要去哪。”成如愿走到她身边，晨风吹过她的发，扬起一阵淡香，她侧首看向付雪，微笑道：“我送你。” 成如愿对于付雪大清早孤身一人游荡在街道口并不好奇。 既不问怎么不带贴身丫鬟也不问随身司机去哪了。 “不必。”付雪语气很冲，满是不耐烦：“不用你假惺惺。” 成如愿眉梢轻轻一挑，眼底没半分波澜，全然不在意她这糟糕的态度，只说：“那付小姐慢走，有缘再见。” 付雪没搭腔，眼帘淡淡一垂，利落地转身走了。 成如愿也转身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去，林伯率先为她拉开车门。 成如愿俯身弯腰上车，打算继续前往场馆练枪，她最近一直都很专注练习射击，体能也很努力训练，下午还约了何凤英上课。 林伯关上车门，走向驾驶位。 于是原本还带着些细碎交谈的空气瞬间凝住，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风似乎都停了，只有车子的发动机仍在低低运转，那平稳的嗡鸣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透过略带朦胧的车窗玻璃，成如愿凝眸目送付雪离去的背影，那身影渐渐融入巷口的晨光里。 成如愿眼底翻涌的神色尽数藏在玻璃折射的光影里。 半响，成如愿才轻轻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开，开口：“开车吧。” “是。”林伯应了声，踩住油门，挂挡上路。 可就在这时，成如愿视线余光扫到付雪走进去的那条巷子，两个带着宽檐毡帽且身材高大的男人相视一眼，也跟着走进去了。 那条巷子不算太偏，平时偶尔也会有人图省事穿过巷子去临街商铺。 可这两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在闪身进入巷子时，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警惕，他们甚至还用手压了压帽檐，摆明不想让人看见他们的脸。 成如愿直觉不妥，因汽车才刚起步，林伯还没来得及在车内按下二次落锁。 于是成如愿疾言遽色喊道：“停车！” 说着她的手就搭上车门把手，指腹发力一扳，没等车子完全停稳，成如愿在车门“咔嗒”弹开的瞬间，整个人已像离弦的箭般俯身窜出，脚腕微屈卸去冲力，落地时鞋跟在地面磕出轻响，快速打开车门下车直奔巷子而去。 “三少奶奶！”慧花只觉得眼前一花，她下意识伸出去的手甚至都没碰到成如愿的衣袖，她扬声焦急问道：“您去哪儿呀” 话音刚落，慧花还由于急刹惯性往前撞了下。她来不及喊疼，随即急急忙忙跟着下车。 成如愿一追进巷子就看到那两个男人正捂住付雪的嘴，拖拽着付雪往更偏僻的胡同里去。 她当机立断的掏出怀里随身携带的防身的勃朗宁袖珍手枪。 掌心大小的手枪泛着冷白的光，枪身在她指间转了半圈，对面的两个男人还未反应过来，成如愿已扣住扳机护圈，枪口平平指向前方，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付雪头发散乱，乌黑的发丝黏在满是冷汗的脸颊上，原本精致的眉眼此刻写满惊魂未定。当看清突然出现的成如愿时，她猛地睁大眼睛，眼里瞬间涌出巨大的希望。 身后的男人手臂还死死勒着她的脖子，粗糙的手掌捂得她连呼吸都困难，只能从指缝里泄出细碎的“唔唔”声，她拼命地胡乱挣扎，指甲甚至在男人的手背上抓出了几道红痕，却怎么也挣不开那铁钳般的束缚。 对面的男人显然没料到她会带枪，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然缩了缩，整个人已如拉满的弓般绷住了。 面对枪口，其中一个男人想跑，挟持着付雪的男人发狠大喝一声，把付雪推到自己面前，纯当肉盾，脸色阴沉。 他叽里咕噜对身边的同伴说了几句话。 他的语速很快，快到付雪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才没一句听得懂。 但成如愿听懂了。 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 是西语。 她前世去梅西故乡考枪证，去世界尽头猎场狩猎的时候学过这门语言。 他在警告同伴，用付雪当护盾，躲在付雪身后还能有活命的机会，一旦把背后暴露出来，只有死路一条。 他还说，眼前这个女人不就是雇主的另外一个目标吗蹲了几天，现在好不容易自己送上门来，也省的再去浪费时间等她落单。难道区区一个瘦弱的华夏女人，看着就弱不禁风，不过是拿了一支被戏称为“女性防身专用枪”在这装模作样，就把你吓到了吗 另一个目标吗 说她握枪的姿势装模作样吗 成如愿稳稳抬手，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付雪身后的男人，她冷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砰”的一声。 成如愿竟出乎意料地将枪口对准了旁边那个男人的小腿，快速开了一枪。 付雪在枪声响起的同时，整个人骤然一颤，原本还在挣扎的身体瞬间僵住，她双手下意识攥紧了衣襟，眼睛死死闭上，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连呼吸都忘了，只觉耳边的轰鸣还在嗡嗡作响，心跳快的像要跳出胸腔。 男人只觉小腿一阵剧痛钻心，下一秒便惨叫出声，声音里满是撕裂般的痛苦。男人双手死死抱住汩汩冒血的小腿，深色的血渍瞬间浸透裤管，顺着指缝不断往下淌，在地面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啊！”随之而来的，还有姗姗来迟的慧花发出的惊叫声。 “慧花，安静下来，不要怕。”成如愿右手稳稳握住手枪握柄，左手从下方托住枪底，掌心向上，拇指与右手拇指交叉相抵，丝毫不被影响，呼吸沉稳，静如磐石。尽管背对着慧花，还是有条不紊的下达指令：“去找林伯，报警。” 而后，她双目如炬，再次缓缓将枪口对准付雪身后的男人。 男人神色阴翳的吓人，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起伏都带着压抑的戾气，胸腔剧烈起伏着，连带着脖颈处的青筋都隐隐凸起。 他的内心在挣扎，在犹豫。 心里暗骂：该死的雇主说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很好对付，可没说这个女人会有枪。 “我只给你十秒钟。”成如愿用中文说完，也不管对方到底听没听懂，开口慢慢开始数：“十……九……八……” “三，三少，奶奶，您，您坚持一下，我我我，我这就去找人来。”慧花吓得快要哭出来，双腿抖成筛糠，只犹豫两秒钟，趁着这个档口，她下定决心似的，当机立断地倒退了两步，然后一鼓作气地跑冲出巷子搬救兵。 同伴的血流到付雪身后男人的鞋底，浓稠黏腻。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男人在极致的恐惧里绷着神经，粗重的呼吸渐渐变得细碎，原本阴翳的眼神此刻只剩慌乱。 就在他因举棋不定而分神的刹那，付雪猛地矮身，一记肘击撞开了男人。 与此同时。 成如愿目光沉着，开了第二枪。 一枪打中男人左臂。 付雪抓住机会跌跌撞撞地逃脱了男人的桎梏，在离成如愿只有两步路的距离，腿一软跪在成如愿面前。 她跪趴在地上，散乱的发丝垂落，肩头还在因急促的喘息而剧烈起伏。 成如愿上前一把将她拉起，转头冷眼看着在地上哀叹不已的男人。 他们的宽檐毡帽在他们因疼痛翻滚时就已掉落在一旁。 此时可以清楚地看清他们的脸。 两张很陌生，且一眼就能看出是外国人的脸——高挺的鼻梁下是深邃的眼窝，发色带着浅淡的棕黄。 成如愿没有放松警惕，将付雪护在身后，她一手握枪，依然把枪口对准这两人方向，微微侧头问付雪：“你认识他们吗” 拉住成如愿的手，付雪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愤懑道：“谁，谁认识他们啊！” 她的话刚说完，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便从巷口蜂拥而至，踏在石板路上的“咚咚”声混着金属碰撞的脆响，瞬间打破了僵局。 来的是一群持枪警察，明黄色的制服在巷子里格外醒目，他们握着枪呈扇形冲进来，枪托抵着肩，枪口稳稳对准前方，各个眼神锐利、严阵以待，连呼吸都压得极稳，只听为首的人沉声呵道：“不许动！” 喊完，在场所有人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躺在地上哀嚎不止的竟然是歹徒。 完好无损站着的，竟然两个深闺小姐。 不过为首的人反应过来后，立刻挥手，随后，他身侧的几人一拥而上将两名歹徒控制住。 “三少奶奶！！！”慧花在人群扒拉半天，终于冲出来，看见成如愿后，简直要喜极而泣。 她对着成如愿一顿摸索，又是攥住成如愿的手臂胳膊检查有没有伤口，又是蹲下身捏捏成如愿的腿有没有流血。 确保成如愿安然无恙后，一把瘫坐在地上，抱着成如愿大腿，声音都带着颤：“您吓死奴婢了。” 成如愿哭笑不得，拉着她起来：“别哭了，我没事。” 为首的警员收起枪支，动作利落地将枪别回腰间，上前两步来到成如愿面前，微微颔首，语气恭敬道：“您好，我是这个片区的巡警警长。刚刚接到您身边这位丫鬟的报案，说此处有持械歹徒行凶，我们便立刻带队赶了过来，万幸您和这位小姐都平安无事。” 成如愿抬手轻轻扶了下身旁还在声泪俱下的慧花，目光扫过被控制住的那两个国外男人，声音平静却带着分量：“辛苦各位了。歹徒持有凶器，方才还试图劫持绑架付小姐。劳烦警长一并带去做份笔录，务必将案情查清楚。” 警长立刻挺直脊背，双手微微握拳贴在裤缝，语气愈发恭敬：“您放心！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转头冲身后的警员扬声吩咐：“小李，带两名兄弟看好歹徒，立刻联系局里派车来押解！” 一连串指令清晰利落，警员们立刻分头行动，原本混乱的现场瞬间变得井然有序。 最后，警长搓着手眼神下意识往旁边飘，吞吞吐吐道：“三少奶奶，这个……您看您和付小姐是在场关键人物，局里可能还要麻烦您出面佐证几句，您看……方便吗” 成如愿说：“当然。” …… 审讯结果出来的很快，两个男人几乎是刚被带进审讯室就全招了，没撑过半个时辰，就把是受什么人指使、想绑架付雪的前因后果倒了个干净，连雇主给的定金数额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警长端着记录供词的文件夹，脚步轻缓地走进休息室，先对着成如愿微微欠身：“三少奶奶、付小姐，审讯结果出来了。” 他把手中的供词文件夹递给成如愿：“那两人都供认，是受一个富家太太指使，说给了五百块大洋定金，目标就是绑走您和付小姐，先前跟了您和付小姐许久，一直都没等到你们落单的机会。”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已经派人去查这个富太太的下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