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前路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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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休整在沉默中进行。流沙河畔弥漫的尘埃与能量残渣缓缓沉降，唯有河水依旧带着沉重的呜咽，亘古不变地流向未知的远方。那曾经翻腾不休的罪业仿佛彻底沉寂了下去，只留下一片劫后余生的死寂。 张自在第一个睁开眼。他体内那灰败的新生力量如同一条桀骜不驯的毒龙，虽然暂时被束缚，却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反噬。每一次调息，都像是在深渊边缘行走，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去维持那脆弱的平衡。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深处那抹历经淬炼后的坚韧，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他看向怀中那盏光华内敛、近乎朴素的琉璃盏虚影，它能感应到沙僧的脱困，其作为“钥匙”的使命已然完成，如今更像是一个沉重的信物，提醒着他所承载的因果与前路的艰险。 不远处，沙僧也结束了调息。他缓缓站起身，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在黯淡的天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不再被锁链贯穿、却依旧布满老茧与伤痕的手，眼神复杂。他走到河边，俯身，用那双曾吞噬无数行人的大手，捧起一掬浑浊的河水。河水从他指缝间溜走，带着刺骨的冰凉和残留的罪业气息。他没有像过去那样感到痛苦与沉沦，反而有一种奇异的、仿佛与这条折磨了他万古的河流达成了某种“和解”的平静。他沉默地掬水，清洗着脸上和铠甲上的污垢与血渍，动作缓慢而认真，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仪式，洗去过往的尘埃，准备迎接不可知的未来。 孙悟空靠在礁石上，看似假寐，但那微微摆动的尾巴尖和偶尔开阖一道缝隙、泄出凌厉金光的眼瞳，显示他并未放松警惕。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四周。流沙河的威胁暂时解除，但他深知，那些伪佛的爪牙绝不会善罢甘休。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张自在，尤其是在张自在调动那灰败力量时，金瞳深处会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与探究。这和尚体内的“脏东西”，似乎变得更加危险和……难以揣测了。不过，只要能砸烂那些伪佛的秃头，暂时合作也无妨。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露出一抹狰狞的期待。 阿月坐在一块稍小的石头上，抱着膝盖，将下巴埋在臂弯里，看似疲惫休憩。但她低垂的眼帘下，视线却如同最精细的尺子，悄无声息地丈量着团队中的每一个人—— 张自在掌心那枚新生的、令她灵魂本能战栗的符文； 孙悟空身上那仿佛能焚毁一切的暴戾妖气； 沙僧那沉静如水、却深不可测的苦行僧气息…… 以及，她自己指尖那丝微弱的、与往生栈古碑、与琉璃盏都隐隐共鸣的金光。她轻轻蜷缩了一下手指，将那丝金光彻底掩藏。火云洞……听到这个名字时，她心底某个被尘封的角落似乎悸动了一下。那里，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吗 “该走了。” 张自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虽然身形依旧显得有些单薄，但脊梁挺得笔直。他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西北方向那片更加阴沉、仿佛有赤色雷光隐现的天际。 “火云洞。”孙悟空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的声响，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正好拿那头的蠢猪活动活动筋骨，看看他这些年长了什么本事！” 沙僧默默走到张自在一侧稍后的位置，如同最忠诚的护卫，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不需要过多言语，那份沉重的感激与赎罪的决心，已然融入了他的一举一动。 阿月也连忙站起身，低眉顺眼地跟上，依旧保持着那副柔弱惶恐的表象，只是偶尔抬眼看向西北方向时，那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异样。 四人一行，再次踏上征程。只是队伍的气氛，与来时已截然不同。 来时，是猜忌、胁迫与绝望下的临时同行。 如今，虽然依旧各怀心思，潜流暗涌，但一条无形的、名为“共同目标”的纽带，已经将他们初步捆绑在一起。对抗伪佛，寻找真相，救赎（或者说“回收”）故人……这些目标交织成了他们共同的前路。 他们沿着流沙河岸向西而行，准备寻找合适的渡口或浅滩离开这片被诅咒的区域。沙僧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在他的指引下，一行人避开了几处隐藏的流沙陷阱和空间裂隙，行进速度颇快。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彻底离开流沙河核心区域，踏入一片布满黑色砾石的荒原时—— 一直处于警惕状态的孙悟空和张自在，几乎是同时停下了脚步！ “有东西跟着。”孙悟空金瞳微眯，望向侧后方一片扭曲的、由枯萎怪树和风化岩石构成的阴影区域。 张自在没有说话，但他掌心的符文微微发热，体内那灰败力量传递来一种被“窥视”的厌恶感。对方的气息极其隐蔽，若非他感知特殊加上孙悟空灵觉超群，几乎难以察觉。 沙僧沉默地上前一步，与孙悟空形成犄角之势，将张自在和阿月护在中间。他手中无声无息地多出了一柄由暗沉流沙凝聚而成的、沉重的降魔宝杖虚影。阿月则下意识地靠近了张自在，手中捏住了某张皱巴巴的符纸。 那片阴影区域寂静无声，仿佛只是他们的错觉。 但孙悟空显然没有耐心玩捉迷藏的游戏。 “藏头露尾的鼠辈，给俺老孙滚出来！” 他冷哼一声，甚至没有动用妖力，只是随意地一脚跺在地面！ “轰！” 一股无形的震荡波以他的脚底为中心，如同水纹般扩散开来，精准地轰击在那片阴影区域！ “吱——！” 一声尖锐短促、充满惊惶的嘶鸣响起！一道模糊的、近乎透明的、如同变色龙般的阴影从岩石后猛地窜出，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荒原深处遁去！它身上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之前那罗汉同源、但更加稀薄的伪佛气息，显然是一个擅长潜行追踪的低级探子！ “想跑” 孙悟空眼中凶光一闪，正要追击。 “悟空，不必了。”张自在却出声阻止。 他看着那道迅速消失在天际尽头的阴影，眼神平静无波。“让它回去报信也好。” 孙悟空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张自在的意图，咧了咧嘴：“嘿嘿，和尚，你这是要打草惊蛇还是想引蛇出洞” “只是告诉他们，”张自在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西北方，“我们来了。过去的账，未来的路，都会一一清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沙僧沉默地收起了宝杖虚影，眼中的神色更加坚定。 阿月悄悄松开了捏着符纸的手，看着张自在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 孙悟空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张自在的肩膀（差点把他拍个趔趄）：“好！有点意思！俺老孙就喜欢你这越来越对胃口的劲儿！” 打草惊蛇，亦是无畏的宣言。 那窥探的阴影消失在视野，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风暴来临前的一个小小插曲。伪佛的视线已经再次投来，前路的凶险可想而知。 四人不再停留，转身踏入了那片布满黑色砾石的荒原，向着西北方向，向着那传闻中燃烧着不灭之火、囚禁着贪婪与悲伤之妖的“火云洞”，坚定前行。 风沙吹拂着他们的衣袍，紫色的天光将他们的影子在荒凉的大地上拉得很长。 团队集结完毕，目标已然明确。 黯渊界的西行路，掀开了新的、更加波澜壮阔的一页。 （第二十二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