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雨中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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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栀最终没有被移送警方。 不是郑煦言心软，而是林恪顶着巨大的压力，陈述了利害关系——在当前郑氏风雨飘摇、舆论高度敏感的关口，将名义上的“郑太太”以商业间谍或盗窃罪送进警局，无疑是在本就岌岌可危的集团信誉上，投下一颗重磅炸弹。周氏和那些虎视眈眈的空头，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将这件事炒作到极致，后果不堪设想。 郑煦言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两个小时。再出来时，他脸上所有暴怒的情绪都已敛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坚硬的漠然。仿佛一夜之间，那个曾经会因为楚南栀一个眼神、一句话而产生波澜的男人，已经彻底死去。 他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感情： “解除楚南栀在集团内的一切职务及权限。” “收回我名下所有住所的进入权限，包括市中心那套顶层公寓。” “通知她，今天之内，把她所有的私人物品清理出去。” “从今往后，郑氏集团及其所有关联场所，禁止楚南栀踏入半步。” 每一道命令，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切割着过去，也斩断着未来。 --- 楚南栀收到林恪转达的通知时，正坐在羁押室里，看着窗外渐渐密集起来的雨丝。夏天的雷阵雨，来得迅猛而暴烈，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敲在玻璃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安静地听着，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 没有质问，没有哀求，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林恪看着她平静得过分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是默默递给她一个准备好的纸箱，用于收拾私人物品。 顶层公寓。 楚南栀的东西并不多。她似乎从未真正将这里视为归宿，衣帽间里大部分空间依旧空荡，属于她的物品寥寥无几。几件常穿的舒适衣物，几本看到一半的闲书，一套她惯用的绘图工具，还有那个摆在床头、有些年头的旧玩偶——一只针脚歪歪扭扭的灰色兔子，是很多年前，某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少年郑煦言在校园集市上，笨拙地赢了游戏，非要塞给她的。 她将这些东西一件件、仔细地放进纸箱里，动作缓慢而认真，仿佛在进行某种郑重的仪式。当拿起那只旧兔子时，她的指尖在上面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放了进去，盖上了箱盖。 抱着那个不算沉重的纸箱，她最后环顾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她和郑煦言短暂、却充满了对抗与拉扯的“家”。冷色调的装修，无敌的江景，一切都如同他这个人一样，秩序、冰冷、缺乏烟火气。 她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向门口。智能门锁在她身后发出“嘀”一声轻响，权限被永久删除。 雨下得更大了。狂风卷着雨丝，扑打在脸上，带着冰凉的湿意。楚南栀没有带伞，抱着纸箱，独自站在公寓楼下的人行道上。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她需要叫车，但手机在之前的冲突中不知掉落在了哪里，或许还在机房，或许已经被当作“证物”处理。 于是，她只能抱着纸箱，静静地站在雨幕中，等待着或许会有一辆空载的出租车经过，或者……等待着一个未知的、或许更糟的结局。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其他。她只是倔强地挺直着背脊，望着眼前被雨水模糊的车流，眼神空洞。 --- 顶层公寓内，郑煦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落地窗前。 他并没有离开。在下达了那些命令之后，他鬼使神差地回到了这里。他告诉自己，只是想亲眼确认她是否真的离开，确认这个“变量”是否被彻底清除出他的领地。 然后，他就看到了楼下雨幕中，那个抱着纸箱、显得无比单薄和狼狈的身影。 雨水将她完全淋湿，她像一株无所依凭的浮萍，在暴风雨中飘摇。隔着厚重的防弹玻璃和密集的雨帘，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那固执挺直的背影，和那被雨水浸透、勾勒出纤细轮廓的肩线。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传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他窒息的抽痛。 他几乎要冲下去，将她拉回来，质问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到这步田地，为什么不肯服软，为什么……要让他如此痛苦。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个泛白的月牙印痕。但他终究没有动。 理智（或者说，那被背叛的愤怒和骄傲）牢牢地锁住了他的双脚。 他看着她站在雨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车停下，她仿佛要被这无尽的雨水彻底吞没。一种焦躁和莫名的恐慌开始在他心底蔓延。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缓缓停在了楚南栀的面前。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人探出头，似乎在和她说着什么。 由于角度和雨幕，郑煦言看不清司机的脸。 然后，他看到楚南栀似乎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后排车门打开，她抱着那个湿透的纸箱，弯腰坐了进去。 黑色的宾利没有丝毫停留，迅速汇入车流，消失在迷蒙的雨幕之中。 就在车子驶离的瞬间，郑煦言看清了那辆车的车牌——那是顾轻舟的私家家用车！ “轰——！！” 所有的克制，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原来是她！ 果然是他！ 她深夜潜入机房被他抓个正着，她对他的指控默认不语，她宁愿在雨中狼狈等待，原来……都是在等顾轻舟！等她真正的盟友，等她幕后真正的指使者！那个他一直视为好友，却屡次在她身边出现的男人！ “楚南栀！！顾轻舟！！” 郑煦言猛地一拳狠狠砸在面前的落地窗上！厚重的钢化玻璃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剧烈地震动起来，以他的拳头为中心，蔓延开一片蛛网般的白色裂痕！ 巨大的咆哮声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充满了被彻底背叛的狂怒和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死死地盯着窗外那辆宾利消失的方向，仿佛要将那一片虚空都燃烧殆尽。 雨水依旧疯狂地敲打着破裂的窗户，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公寓里，只剩下他粗重而绝望的喘息，以及那面布满裂痕的窗，如同他们之间，再也无法修补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