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离婚登记,还作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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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完全陌生的解读角度,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圈混乱的涟漪。 那些让她烦躁的规矩,那些被她视为罪证的条条框框, 在别人眼里,竟然是…… 甜的 还是全糖的那种。 那位女士将纸团扔进垃圾桶,对她笑了笑,先一步离开了。 陈佳怡站在原地,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藏青色连衣裙、妆容精致却一脸茫然的自己, 那句“顶级凡尔赛”像魔音绕耳,在她脑海里自动循环播放。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微烫的耳垂。 难道……真的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按了下去。 她拎起包,有些魂不守舍地走出单位大门。 ...... 陈佳怡在单位开座谈会,周景澄在家里已经踱了不知道第几个来回。 实木地板被他踩得几乎要冒烟,墙上的时钟指针简直像在跟他作对,故意拖着沉重的步伐,慢吞吞地消耗着他的耐心。 座谈会……现在应该开始了吧 这个他当初费尽心思,甚至可能借着“抽签”由头动了点点点点小手脚才促成的座谈会, 此刻像一杯滚烫的茶,捧在他手里,既舍不得放下,又烫得他心慌意乱。 它既是一个冠冕堂皇能把她暂时留在“周景澄家属”这个身份里的借口, 也可能是一面照妖镜,让她在与其他“模范家属”的对比中,把他里里外外那点不及格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彻底判他出局 他脑子里乱得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越扯越紧。 她会说什么 会不会……趁机把对他的所有不满,借着这个匿名的机会,当着组织的面一股脑全倒出来 那些同事的家属,他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个个都是“贤内助”的标杆,说话圆融,处事得体。 可陈佳怡不是。 她那么真实,高兴时眼里的光藏不住,不高兴时连甩给他的白眼都带着鲜活的棱角。 会不会在比较之下,她觉得别人家的丈夫都那么好 觉得他这个人更加无趣,更加不及格 要求立刻去领证怎么办 他越是不愿去想,画面就越是清晰地往脑子里钻。 他几乎能看见她坐在会议室里,微微蹙着眉,不太情愿地开口的样子, 能想象她听到别人侃侃而谈“全力支持爱人工作”时,嘴角那抹可能一闪而过不以为然的弧度。 在她心里,他周景澄,到底能得几分 这个问题像鬼魅般纠缠着他。 以前他从不怀疑,一个负责任的,能提供稳定生活的丈夫,至少该是良好。 可现在他有些绝望地发现,在她那套他至今都没摸清的评分体系里,他引以为傲的负责和稳定, 恐怕只是刚刚擦着那条岌岌可危的及格线, 甚至……不及格。 这三年,他像个最循规蹈矩的好学生, 严格按照那本他臆想中的《婚姻指南》,一丝不苟地完成所有规定动作, 准时回家,财务透明,生活起居照顾周全, 连夫妻生活都遵循着某种不成文的周期,合规合矩。 他埋头苦干,交出了一份自以为能拿满分的答卷。 她提出离婚时,他也是后知后觉。 直到现在,他好像才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连答题卡都涂错了位置,从头到尾,答非所问。 她吐槽他管太宽时气鼓鼓的样子,她因为他一句“多喝水”就炸毛的瞬间…… 以前他觉得那是她孩子气,是他需要包容和理解的小脾气。 现在却像被一道闪电劈开迷雾, 那或许根本不是脾气,而是她一次次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程序化的外壳之下,那点属于人的温度,被他用“为你好”的盾牌,冷静而固执地挡了回去。 他给的是他认为是“好”的东西,却从来没问过,那是不是她想要的。 这个姗姗来迟的认知,像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攥紧了他的心脏,钝重的痛感顺着血脉蔓延开来,连喉咙都阵阵发紧。 今天过后,“周景澄家属” 这个他费尽心力才暂时保留的身份, 是不是就要被…… 正式注销了 恐慌无声无息地漫上来。 他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冲动, 如果时间能倒流,回到她提离婚的那个晚上,他一定不会那么镇定, 那么“尊重”地答应。 他就算狼狈不堪,也要抓住她问个明白: “到底哪里不对我改,行不行” 越想越烦,越想越绝望。 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是逃也似地冲进了浴室。 让水冲一冲。 冲掉这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冲掉这刻骨的恐慌。 周景澄冲完澡,胡乱擦了把头发,却觉得那股烦躁不仅没被水流冲走,反而在胸腔里变本加厉地发酵起来。 他瘫坐在沙发上,试图放空自己,可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极其轻微的一声,从门外传来。 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门开了。 陈佳怡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和早上那个对妆容精益求精,连头发丝都透着紧张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把包随手放在玄关柜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响。 周景澄站在原地,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平静太过反常,像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 “午饭吃了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下意识地找了个最安全的话题,好像这样就能把时间拉回从前。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弯腰换鞋,视线没有与他交汇。 “吃的什么” “肯德基。” 周景澄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开完那种正式又敏感的座谈会,一个人跑去吃肯德基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妖,恐怕就是对他周景澄的最终审判书。 他看着她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双手抱在胸前,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茶几上,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每一秒都被无声地放大,拉得无比漫长,折磨着周景澄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就在周景澄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时,她忽然抬起头,目光像是终于穿过了迷雾,直直地看向他, “周景澄——” “离婚登记,还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