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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头的看青棚,孤零零地杵在一片荒坡上,像被世界遗弃的枯骨。 几根歪斜的原木支起一个低矮的架子,上面胡乱搭着些腐朽发黑的茅草和破旧的苇席。四面透风,寒风毫无阻碍地在棚内穿梭,发出呜呜的鬼哭。地面是冻得硬邦邦的泥土,坑洼不平,角落里堆着一小撮同样冻得发硬的、散发着霉烂气味的陈年干草,勉强算是个“铺位”。一个豁了口的粗陶水缸立在棚子最背风的角落,里面结了厚厚的冰,只在中心被凿开一个小洞,能看到底下浑浊的水。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这就是苏禾和陆建国的新“家”。 老支书派来的人,沉默地放下一个鼓鼓囊囊的旧麻袋——里面装着大约十斤混合着大量麸皮、甚至可能掺了锯末的粗粝玉米面,还有一小包粗盐。又递过来一把锈迹斑斑、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铁钥匙,指了指棚子角落里一个同样锈蚀严重、只有半人高的破铁皮柜子。然后,像怕沾染了什么晦气似的,匆匆离开了。 寒风卷着雪沫,从棚子四面八方的缝隙里灌进来,吹得人透心凉。 陆建国蜷缩在角落里那堆霉烂的干草上,把自己缩得更紧,像一只被强行塞进陌生巢穴的幼兽。他身上依旧裹着那几片破布条,涂了药膏的伤口在寒冷和污秽的环境下,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红肿得更厉害,边缘开始泛黄,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不祥的腥气。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呼吸急促而灼热,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 高烧。冻伤感染恶化。在这个缺医少药、饥寒交迫的鬼地方,几乎就是阎王爷的催命符。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身体因为寒冷和高烧交替着瑟瑟发抖。但那双狼崽子的眼睛,在紧闭的眼皮下,似乎依旧保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警惕。 苏禾站在棚子中央,环顾着这个比猪圈好不了多少的“新家”。刺骨的寒风毫不留情地穿透她单薄的破棉袄,带走本就微弱的体温。左肩的伤处传来阵阵闷痛。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空空如也的胃袋。 【警告!警告!宿主苏禾!核心任务对象陆建国生命体征持续恶化!体温39.8°c!心率异常!伤口感染指数上升!请立刻采取干预措施!否则存活30天任务失败率将飙升至99.999%!重复!请立刻…】小柒尖锐的警报声在苏禾脑中疯狂拉响,伴随着刺耳的电流杂音,光球在意识深处疯狂闪烁红光,几乎要爆掉。 “安静。”苏禾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冰冷得像棚外的冻土,瞬间掐灭了聒噪的警报。 她走到那个破铁皮柜子前,用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费了点劲才打开柜门。一股浓重的铁锈和尘土味扑面而来。柜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最底层角落,孤零零地躺着一个用旧报纸仔细包裹的东西。 苏禾拿出那包东西,解开报纸。 里面是三个硬邦邦、颜色灰黄、表面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的窝窝头。这是老支书“借”给他们的口粮,用那袋掺了麸皮甚至可能还有树皮粉的玉米面做的。它们在寒冷的空气里,硬得如同石头。 这就是他们接下来一个月赖以生存的东西。平均一天不到一个窝窝头,还要分给两个人。 苏禾拿起一个窝窝头,入手冰冷坚硬。她走到那个豁口的水缸边,用里面的冰水将窝窝头表面浸湿了一点点。然后,她走到棚子中央相对避风一点的地方,蹲下身,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开始极其耐心、极其缓慢地刮磨那个冻硬的窝窝头。 石片刮过窝窝头粗糙的表面,发出“沙沙”的刺耳声响。细碎的、带着麸皮和可疑杂质的粉末簌簌落下,在她脚边积起一小堆灰黄的“尘土”。她刮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进行某种精密的雕刻。 【宿…宿主您…您在做什么】小柒看着苏禾的动作,数据库再次陷入混乱。【食物加工《饥荒年代生存手册》建议:冻硬的主食可通过加热软化…但这里没有火…您这样刮…只能得到难以消化的粉末…效率低下且…】它无法理解这种近乎自虐的、毫无效率的加工方式。 苏禾没有理会。她的动作稳定而持续。刮下来的粉末,她小心地用一张稍微干净的旧报纸接住。 角落里,蜷缩在干草上的陆建国,被这持续的“沙沙”声惊扰。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烧得通红的脸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透过散乱的发丝,死死地盯着苏禾的背影,盯着她手中那个被不断刮磨、越来越小的窝窝头,盯着她脚边积攒的那一小堆粉末。 饥饿感如同苏醒的毒蛇,瞬间噬咬着他灼热的胃壁。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又被干裂的嘴唇吸收,带来一阵刺痛。他认得那窝窝头,那是粮食!是能活命的东西! 这个女人…她在干什么她要把粮食都刮成粉糟蹋掉吗她是不是疯了!还是…她根本就没打算分给他 一股强烈的、被欺骗和掠夺的愤怒,混合着高烧带来的眩晕,猛地冲上陆建国的头顶!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低吼,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去抢夺! 可高烧和虚弱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刚撑起一点,就眼前发黑,重重地跌回冰冷的干草堆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只剩下急促而灼热的喘息,像破旧的风箱。 苏禾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她依旧专注地刮着手中的窝窝头。直到那个拳头大小的窝窝头被刮磨得只剩下核桃大小的一小团相对“精细”的核心,她才停手。 她将刮下来的那堆灰黄粗糙的粉末仔细包好,收进怀里。然后,她拿着那个缩小了数倍的、依旧硬邦邦的“核心”窝窝头,走到水缸边,再次用冰水将它彻底浸透。 这一次,她没有再刮。她拿着那个吸饱了冰水、变得沉甸甸的窝窝头,走到蜷缩在干草上、因为愤怒和虚弱而剧烈喘息的陆建国面前,蹲了下来。 陆建国猛地抬起烧得通红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戒备、愤怒和一丝绝望的凶狠,死死地盯着她,盯着她手里那个湿漉漉的小窝窝头。像一头濒死的小狼,龇着牙,发出无声的威胁。 苏禾无视了他眼中的敌意。她伸出右手,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强硬,捏住了陆建国的下巴。 陆建国身体猛地一僵!剧烈的屈辱感和被侵犯的愤怒让他瞬间炸毛!他想挣扎,想咬那只胆敢触碰他的手!可下巴被捏住,力道精准地控制着他无法合拢牙齿,高烧的眩晕和脱力感让他连扭动脖子都做不到!他只能用那双烧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充满恨意地瞪着苏禾。 苏禾另一只手拿着那个湿透的窝窝头,没有递给他,而是直接塞进了他被迫微微张开的嘴里! 冰冷、粗糙、带着浓重麸皮和土腥味的食物瞬间塞满了口腔!陆建国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喂食噎得直翻白眼,喉咙里发出“呃呃”的窒息声!他想吐出来,可苏禾捏着他下巴的手纹丝不动,另一只手甚至在他喉结下方某个位置轻轻一按! “咕咚!” 一股无法抗拒的下咽反射传来!那块冰冷坚硬、带着冰渣的窝窝头混合着冰水,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巨大的异物感卡在食道里,带来火辣辣的疼痛和强烈的恶心感! “呕…”陆建国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瞬间涌出,混合着嘴角流下的冰水,狼狈不堪。胃里像是塞进了一块冰疙瘩,又冷又硬,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 苏禾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痛苦地干呕咳嗽。等他稍微缓过一口气,只是剧烈喘息、眼神涣散无力再反抗时,她才冷冷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风声: “想死,就继续躺着。” “想活,就把这个吃了。” 她把那个核桃大小、依旧湿漉漉的窝窝头核心,丢在了陆建国面前的干草上。然后,她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到棚子另一角,背对着他,裹紧了身上那件破棉袄,靠着冰冷的土墙坐下,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个强行喂食的粗暴举动从未发生。 棚内只剩下陆建国粗重痛苦的喘息声,和外面呼啸的风声。 他看着面前那个沾着污秽干草、湿漉漉的小窝窝头,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闭目养神、仿佛隔绝了所有气息的瘦弱背影。 愤怒、屈辱、痛苦、恶心…还有一丝被那冰冷食物强行压下去的、更深的饥饿感,在他灼热的身体里疯狂冲撞。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窝窝头,又猛地看向苏禾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最终,在身体本能的求生欲和对那个背影难以言喻的恐惧驱使下,他颤抖着伸出那只涂着黑乎乎药膏、同样冻得青紫的手,一把抓起那个湿冷的窝窝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啃食腐肉般,不管不顾地、凶狠地塞进嘴里,用残存的牙齿拼命撕咬起来! 冰冷、粗糙、难以下咽。但这一次,他强迫自己,一点一点地,将那代表着生存的冰冷硬块,艰难地吞咽下去。 ---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荒坡上的看青棚。 寒风在棚外肆虐,发出尖锐的呼啸,卷起的雪沫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里钻进来,给棚内本就刺骨的低温又添了一层霜。角落里那堆霉烂的干草,根本无法提供多少保暖作用。 陆建国蜷缩在干草堆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最后一片叶子。高烧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愈演愈烈。脸颊烧得滚烫,嘴唇干裂出血,呼吸急促灼热,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拉风箱般的哮鸣音。涂了药膏的冻疮伤口在高温下,红肿得发亮,边缘的黄色脓液似乎更多了,散发出更明显的腥臭气。意识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嘴里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呓语,细弱蚊蚋,断断续续。 “冷…娘…别打…饿…” 【警报!警报!生命体征持续恶化!体温40.5°c!心率130次/分!呼吸衰竭风险极高!感染已侵入深层组织!宿主!必须立刻使用抗生素干预!否则目标将在12小时内死亡!任务失败倒计时开始!10小时59分…58分…】小柒的声音尖锐得如同钢针,在苏禾脑中疯狂穿刺,光球闪烁着刺目的、代表死亡的红光,数据流一片混乱的乱码。 任务失败死亡 苏禾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闭着眼。棚内的一切动静,包括陆建国那微弱的呓语,包括小柒歇斯底里的警报,都清晰地传入她的感知。饥饿感如同冰冷的铁爪,紧紧攥着她的胃袋,左肩的钝痛在低温下更加明显。 没有药。没有食物。没有火。只有四面透风的破棚子和外面能冻死人的严寒。 12小时。一条命悬一线的幼崽性命。 【宿主!快想办法啊!扫描空间!您的退休空间里一定有急救药品!快啊!】小柒几乎是在尖叫。 空间 苏禾的意识深处,那片代表着她退休福利的、被宇宙规则层层锁定的次元空间,此刻如同蒙上了厚重的尘埃。她能模糊地感知到里面堆积如山的物资轮廓——高效能的营养剂、强效抗生素、恒温防护服、甚至小型治疗舱…每一样都足以轻易解决眼前的危机。 但一层坚固无比、闪烁着冰冷符文的能量屏障,如同最坚硬的囚笼,将她的意识牢牢隔绝在外。宇宙规则的限制像无形的锁链,死死地禁锢着她。强行突破代价可能是空间崩毁,或者引来规则之力的直接抹杀。 【权限不足!空间锁定状态!警告!强行突破将引发不可预测后果!】冰冷的规则提示音在苏禾意识中响起。 【完了…全完了…呜呜呜…】小柒的光球瞬间暗淡下去,发出绝望的电子呜咽,【《育儿手册》…《急救指南》…都没用…没有药…没有条件…我们只能看着他死…任务失败…抹除…滋…】 绝望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在狭小的棚子里弥漫。陆建国痛苦的喘息和呓语,成了这绝望乐章中唯一的背景音。 苏禾缓缓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她的瞳孔深处,没有小柒的绝望和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宇宙真空般的冰冷沉寂。那沉寂之下,是无数次在绝境中淬炼出的、近乎冷酷的决断。 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或者说,她苏禾,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 她站起身,动作因为寒冷和饥饿显得有些僵硬,但每一步都异常稳定。她走到棚子最背风、也是墙体相对最“厚实”的一个角落。这里堆放着一些腐朽的茅草和几块废弃的土坯。 她开始搬动那些土坯。动作很慢,很轻,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将土坯一块块垒起来,在墙角形成一个勉强能容纳一人蹲坐的、半封闭的狭小空间。然后用那些腐朽的茅草,一层层、尽可能密实地填充在土坯的缝隙里,最后连顶上也用茅草和破苇席勉强盖住。 一个极其简陋、但相对密封和避风的临时“掩体”在角落成型。 然后,她走到依旧蜷缩在干草上、气息微弱的陆建国身边。没有询问,没有迟疑,她弯下腰,伸出双臂,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将那个滚烫的、散发着不祥腥气的小身体抱了起来。 陆建国在昏迷中似乎感觉到了移动,身体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很快又陷入更深的昏迷。 苏禾将他抱进那个临时垒砌的土坯“掩体”里,小心翼翼地放在铺了厚厚一层茅草的地面上。狭小的空间隔绝了大部分寒风,温度似乎比外面高了一点点。 【宿主您…您这是】小柒看着苏禾的动作,数据流出现了一丝波动,但依旧是绝望的灰色。【没用的…没有药…物理保温只能延缓…】 苏禾没有理会。她安置好陆建国,转身走出了掩体。她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而是走到了看青棚最靠近荒坡边缘、也是风最大的一个角落。这里,棚子的茅草顶破了一个脸盆大的洞,寒风和雪沫正呼呼地往里灌。 苏禾就在这个破洞下,背对着棚内,面对着外面漆黑如墨、风雪呼啸的荒坡,盘膝坐了下来。她将身上那件本就单薄的破棉袄裹得更紧了些,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的呼吸变得极其悠长、缓慢,几乎微不可闻。整个人的气息瞬间收敛到了极致,仿佛与身下冰冷的土地、与周围呼啸的寒风融为了一体。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又像一株深埋在冻土下的枯草。 【宿主宿主!您怎么了能量反应…好微弱…】小柒惊恐地发现,苏禾的生命体征在它监测中急剧下降,心跳和呼吸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体温也快速降低,仿佛进入了某种…冬眠状态这完全超出了它的理解范畴!《人类生理学》里没有这种操作! 时间在死寂和风雪的咆哮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棚内,土坯掩体中,陆建国痛苦的呓语和灼热的呼吸声断断续续。 棚外破洞下,苏禾如同坐化的冰雕,一动不动,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小柒的光球在绝望和巨大的困惑中瑟瑟发抖,连警报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徒劳地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倒数着任务失败的时限。 【…5小时…4小时59分…58分…】 就在倒计时跨过4小时大关的瞬间! 破洞下,如同冰雕般沉寂的苏禾,倏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划破夜空的寒星,里面没有丝毫迷茫和虚弱,只有一片冰冷的锐利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的右手,以一种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猛地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向上,对准了棚顶那个破洞外、漆黑一片、风雪肆虐的虚空! 指尖似乎有极其微弱、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银芒一闪而逝!快得像幻觉! 一股无形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空间涟漪,在她掌心上方极其短暂地荡漾了一下! 紧接着! 一个只有巴掌大小、方方正正、包裹在锡箔纸里的东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那东西出现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的、属于金属和化学品的冰冷气息,瞬间弥散开来! 【!!!】小柒的光球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刺穿灵魂的剧烈光芒!【空…空间波动!物品…物品具现化!宿主!!!您…您怎么做到的!规则…规则限制…】它的数据库彻底崩溃了,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震撼! 苏禾的脸色在东西出现的瞬间,骤然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如同遭受了无形的重击!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血线!强行在规则锁链的缝隙中撕开一道微不足道的口子,哪怕只传送出这么一小件东西,对她此刻的身体和精神都是巨大的负荷,甚至可能引动规则的反噬! 但她稳住了。看都没看掌心那东西一眼,也完全无视了脑中系统那歇斯底里的尖叫。她猛地攥紧掌心,将那小小的锡箔包死死握住,仿佛握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后,她撑着冰冷的地面,艰难地、却无比迅速地站起身。踉跄着,但目标明确地冲进了那个垒砌着土坯的狭小掩体里! 掩体内,陆建国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小脸烧得如同火炭,身体却因为高烧后期开始出现寒战而剧烈地颤抖着。 苏禾跪坐在他身边,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快得惊人!她撕开那个锡箔纸包,里面是两板排列整齐的、白色的、小小的药片。她毫不犹豫地抠出四片,然后捏开陆建国滚烫干裂的嘴唇! 这一次,没有粗暴的塞入。她将四片药小心地放在陆建国干裂的舌根深处。然后,她拿起旁边那个豁口的粗陶碗,里面还有一点冰水。她含了一口冰水在嘴里,俯下身,凑近陆建国的脸。 在系统小柒彻底死机的数据流注视下,苏禾用嘴唇封住了陆建国灼热干裂的嘴唇,将口中的冰水,连同那四片至关重要的白色药片,一起,小心翼翼地、缓慢地渡了过去。 冰水的刺激让陆建国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咕咚。” 四片小小的白色药片,混合着冰水,滑入了那具濒临崩溃的小小身体。 --- 天光,如同吝啬的施舍,艰难地透过看青棚破败的缝隙,将棚内染上一层灰蒙蒙的惨白。 寒风依旧在呼啸,但棚内角落那个用土坯和茅草垒砌的狭小掩体里,温度似乎比外面高了一点点。 陆建国在一种极其难受的窒息感和冰冷滑腻的触感中,艰难地挣脱了沉重的黑暗。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嘶哑的抽气声,眼皮沉重得像压了千斤巨石。 好难受…身体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又像是被丢进了冰窟窿,冷热交替着撕扯他脆弱的神经。脑袋里像塞满了滚烫的浆糊,又胀又痛。嘴里残留着一种奇怪的苦涩味道,还有一种…冰冷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柔软触感… 他费力地睁开肿胀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被茅草覆盖的土坯顶。不是他熟悉的猪圈角落,也不是那个四面漏风的破棚子中央… 这是哪里 他茫然地转动着沉重的脑袋,视线向下挪动。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苏禾。 她就靠坐在他旁边的土坯墙上,头微微歪向一边,似乎睡着了。身上依旧裹着那件破旧的薄棉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失去了颜色,干裂起皮。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在灰白的光线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他的额头上。 那只手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稍稍缓解他额头滚烫的舒适感。 陆建国呆住了。 高烧带来的眩晕感和混乱的记忆碎片在他脑子里冲撞。冰冷的窝窝头…粗暴的喂食…彻骨的寒冷…灼烧般的痛苦…还有…昏迷中那冰冷苦涩的药味…和那个…那个难以言喻的、渡水的触感… 是她 这个“姨”…昨晚…给他喂了药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混乱的意识里激起巨大的涟漪。他死死地盯着苏禾苍白疲惫的睡颜,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戒备、茫然、困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被强行压下去的微弱震动。 就在这时,苏禾搭在他额头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陆建国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缩了一下脖子,下意识地想躲开那只手!动作牵扯到身上的冻疮,传来一阵刺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这声痛哼惊醒了浅眠的苏禾。 她倏地睁开眼。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只有一片深沉的疲惫和如同出鞘利刃般的锐利警惕,瞬间锁定了发出声音的陆建国。 四目相对。 陆建国在那双冰冷锐利的目光注视下,身体瞬间僵硬,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复杂情绪被巨大的戒备和本能的恐惧瞬间冲散!他想起了这个女人捏断他手腕的力气,想起了她强行喂食窝窝头的粗暴,想起了她面对陆大柱时那邪门的手段…昨晚喂药…是不是也是另一种更可怕的算计 他像一头被猎人目光锁定的幼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般的呜咽,身体绷紧,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尽管他虚弱得连抬起手都困难。 苏禾的目光在他烧得通红但明显退了点潮红、呼吸虽然急促但不再带着死亡哮鸣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她收回搭在他额头的手,指尖残留着灼热的温度。 “没死。”她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疲惫,却依旧是那种陈述事实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陆建国下意识护在胸前的手上。那只瘦骨嶙峋、涂着黑乎乎药膏的小手里,紧紧攥着半个核桃大小、同样硬邦邦的窝窝头。那是昨晚她丢给他的那个“核心”窝窝头剩下的部分。显然,他昏迷前也没舍得吃完,死死地攥在了手里,像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苏禾的目光在那半个窝窝头上停留了一秒,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她撑着冰冷的土坯墙,有些吃力地站起身。高烧虽然退了,但陆建国依旧虚弱,冻疮感染只是被抗生素强行压制,远未痊愈。饥饿,依旧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她走到棚子中央,拿起昨晚那个豁口的粗陶碗,走到水缸边,舀了半碗冰水。 然后,她走到昨晚刮磨窝窝头的地方,从怀里掏出那个用旧报纸小心包裹的、装着粗糙窝窝头粉末的小包。 她打开报纸,露出里面灰黄粗糙的粉末。她捏起一小撮粉末,洒进碗里的冰水中。然后,用一根细小的枯枝,极其缓慢、极其耐心地搅拌起来。 冰水混合着粗糙的粉末,形成一种浑浊的、散发着浓重麸皮和土腥味的糊状物。看起来,甚至比直接啃冻窝窝头更难以下咽。 苏禾端着这碗浑浊的“糊糊”,走回土坯掩体,再次在陆建国面前蹲了下来。 陆建国警惕地看着她,看着她手里那碗散发着怪味的糊状物,身体绷得更紧,喉咙里的呜咽声更大了。又是这种难吃的东西!她还要强行灌给他吗 苏禾没有像昨晚那样直接动手。她只是将那碗糊糊放在了陆建国面前的地上,距离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然后,她看着他那双充满戒备和凶狠的眼睛,声音依旧沙哑疲惫,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吃。” “或者饿死。” 没有威胁的语气,只有冰冷的陈述。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到掩体的另一角,背对着他,重新裹紧了破棉袄,靠墙坐下,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深沉的疲惫。 掩体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只有陆建国粗重的喘息声,和外面依旧呼啸的风声。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碗浑浊的、散发着怪味的糊糊,又猛地看向角落里那个背对着他、气息微弱疲惫的瘦弱背影。 昨晚喂药的冰冷触感和苦涩味道似乎还在唇齿间残留…高烧退去后身体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还有胃里那火烧火燎、吞噬一切的饥饿… 恨她怕她戒备她 但活下去的本能,如同最原始也最强大的驱动力,压倒了一切复杂的情绪。 他颤抖着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不再犹豫,不再凶狠,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急切,一把抓起那个豁口的粗陶碗! 碗壁冰冷刺骨。 他顾不上了。 他低下头,像一头饿极了的小兽,将干裂的嘴唇凑近碗边,贪婪地、大口地吞咽着那冰冷、粗糙、难以下咽的糊糊! 冰冷的糊糊滑过干痛的喉咙,落入火烧火燎的胃袋。带来一阵短暂的满足,随即是更强烈的恶心和不适。但他强迫自己,拼命地吞咽着!眼泪混着糊糊的汁水,顺着脏污的脸颊流下。 直到碗底朝天,最后一点糊糊也被他舔得干干净净。 他抱着那个冰冷的空碗,蜷缩在茅草上,剧烈地喘息着,胃里像是塞进了一块冰冷的石头,又沉又胀,带来阵阵痉挛。但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饥饿感,暂时被压了下去。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角落里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苏禾依旧闭着眼,仿佛睡着了,气息微弱而均匀。晨光透过茅草的缝隙,在她苍白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建国抱着冰冷的空碗,看着那个身影。狼崽子般的眼睛里,翻涌的戒备和凶狠之下,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巨大的、冰冷的茫然。 她到底…是谁 【滴!检测到目标对象陆建国生命体征趋于稳定!高烧消退!感染初步控制!幸福感…呃…生存满足感微弱提升!能量+1%!当前总能量:1%!系统小柒重启中…滋…重启成功!】小柒微弱但带着劫后余生狂喜的声音在苏禾意识深处响起,【宿主!我们…我们活过第一道死线了!虽然方式…呃…非常规…但…但…小柒开始有点相信您的操作了!真的!】 苏禾闭着眼,在意识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微弱的气息,似乎更沉了一些。 棚外,荒坡上的风,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呼啸着,卷起地上的积雪,打着旋儿,扑向那个摇摇欲坠的看青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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